[转载] 迷 恋 2000年的上海
你有没有过迷恋某一事物的经历?比如,一个眼神,一块手帕,一头长发,一个人?我迷恋白色的裙子.那种棉质的带有碎花边的白色裙子.那种棉质的带有碎花边的白色裙子.那样的一种迷恋是不可制止的,从16岁开始.记得有一次在街上,看到一名女生穿着白色的裙子,我整整跟了她两条街.后来,女生回过头问我为什么总是跟着她,我说:"因为你穿着白色的裙子."女生不客气地赏了我两耳光,她说:"神经病."自那以后,我仍是迷恋白色的带碎花边的裙子,不同的是,我不再尾随.
成长不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所以,我喜欢喝酒.就像此刻,我坐在酒吧的角落里,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没有人陪,刚好可以听一听美国的乡村音乐.
那个女孩是突然间跳到我面前的.她说:"帅哥,要不要算算你的运气?"我抬头,她穿着棉质带碎花边的长裙.有片刻的楞怔,我问:"准吗?"女孩坐到我面前,把手里的牌递过来:"随便抽三张."我依话取出三张.女孩看了片刻,抬头说:"你很小的时候家境一般,但读中学的时候有人发了迹,从此,你事事顺心."我点头:"对,你说得很对."女孩很开心地:"那么,再算算你的将来吧,不贵,一把五十."我问:"你一天通常能挣到多少钱?"女孩迟疑了一下,说:"你问这做什么?"我递给她五张一百,说:"今天你不要算了,坐下来喝杯酒,这些钱是我预定明天的押金."
男与女,本来就有许多话可以说的,实在没话说,也还是可以调情的.但是这两样都不是我的强项,我能做的,就是喝着酒看她穿的白色长裙.我也不说话,四下里看着,有一口没一口地品着酒.
一瓶就这样见了底.
她把酒杯倒扣在桌上,看着我说:"我叫小招,帅哥,你叫什么?"我说:"帅哥."小招就笑,站起身说:"那么,帅哥,我们明天见."我说:"你可不可以说说看,我这些年里是否开心?"小招看着我,很认真很认真地说;"时而开心时而不开心."我笑,说:"谢谢."小招晃动着她带碎花边的棉质白长裙,拿着她的牌,离开了我的视线.
我坐着,然后笑了起来.谁的生活,不是时而开心,时而不开心?
2000年的广州
放假回家,父亲到老房子里来找我,他说:"你就要毕业了,毕业后,来公司工作,替我分担一下."我说:"我想留在上海."父亲想了想说:"也好,我正有意进军上海,那你就负责上海的一切事务好了."我说:"我自己找工作就可筇以了."父亲一把将手里的茶杯摔到地上,母亲送过来的几千元的座套立刻染上茶渍.父亲说:"我怎么生下你这个废物?老天怎么让我有你这样的儿子?"我蹲在地上捡茶杯的碎片,我说:"反正你还有一个儿子,你怕什么?"父亲在那一刻怔住.那个儿子,比我小18岁,是父亲在外面的孩子.父亲突然间弱了下去,他说:"可是,你是我的长子."我说:"对不起."
我没想过要进父亲的公司.我对母亲说:"等我一毕业,就把你接到上海."母亲说:"你父亲老了,他需要有人在身边照顾."我说:"父亲又不是常回来."母亲说:"这是他的家,他心里比谁都清楚只有这里才是他颐养天年的地方,这一点,你父亲比你做得好,你自从上大学就再没回去过."我说:"对不起."
我是带小招回来的.但我没有让父亲看到小招也没让母亲看到.小招想进父亲的公司工作,我说:"你除了会算命还会什么?"小招不说话.我建意她先书,我说:"等你读书出来再进公司,什么样的职位还不是由你挑?"小招笑我:"你以为我和你一样是有钱人家的孩子?有饭吃以是老天有眼."我就:"反正我的钱用不完,给你读书算了."小招立刻跳到很远的地方,质问我:"你什么意思?向我求婚?"我笑:"像我这样满肚子酒巴肉的人哪里有心思去谈恋爱?不过我钱多了不知道怎么用而已."小招立刻指着我:"可是你就的,这样吧,我以后每天为你算命,只给你一个人算命,绝对准."我就:"有计划的人生总是准的."
就这样,我把小招带到了广州.我说:"你自己选学校吧."小招问我为什么不在上海给她找个学校?我说:"我在上海,你在广州,这就足以让你放心,我对你并没有非份之想."小招说:'你不想我做你的女朋友吗?"我说:"可是,你爱我吗?"小招不说话.不说话的小招有一种让人怜爱有神情.我就笑着走掉了.
2002年的上海
认识了小招,我不再迷恋棉质的白色的带碎花边的裙子.我买了许多不同样式的纸牌,每一天,看着那些纸牌,我就想,谁能算透谁的昨日和未来呢?
毕业后,我在上海找到了一份工作.但父亲仍然寄钱给我,我把那些钱如数打在小招账上.小招打电话来说钱太多了,我说:"给你父母看病吧.人一老,身上就没个好地方."小招在电话的那端突然哭了,她说:"你是傻还是......真的爱我?"这是她第一次与我提爱.我说:"你......爱我吗?"小招在电话那端不说话.她不说话,我就轻轻挂线.
上海新区夜晚的街头很美,我一棵梧桐一棵梧桐地走过.
我,还有爱的能力吗?
从饮料到香槟,从寒门到朱门,从快乐到沉默,从男人到女人,我都爱.只是,那是16岁之前.16岁之后,青春两个字用它的冷酷伤了我的心.我的身体与我的思想不停地成长,它们对外面的一切充满好奇,它们对酒肉对时事对商业有着敏锐的触觉,可是,我的心灵却躲藏在真空中不肯面对.那个时候起,我热爱的与我憎恨的,成了同一个世界.
就像,我迷恋棉质的白色的带碎花边的长裙.那是我在失去快乐之前抓住的惟一的纯真.这些年,我活着,茫然地抓着那纯真,想挽救自己的快乐,可是,抓得越紧,快乐消失得越快.我手忙脚乱地挽留着越走越远的快乐,忘了问自己爱的到底是谁?恨的又是谁?
小招不给我答案是对的.因为,我同样没有答案.
2003年的广州
因为是自考,小招提前毕业进入了父亲的公司.
小招打电话对我说:"如果我说我爱你你能相信吗?"
我说:"相信."
小招说:"如果我说我不能爱你你相信吗?"
我说:"相信."
小招说;"谢谢."
这次是小招先挂了电话.
小招不知,她给我打手机的时候,我就在广州.我想对父亲说我想进他的公司工作,可是,看到父亲牵着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欢欢喜喜地走进公司,我放弃了这个念头.
我对父亲的背影说;"好自为之吧."
父亲也许不知道,16岁之前,他是我的骄傲.确切地说,16岁之前,我无比爱他.
2004年的上海
母亲来看我,很平淡地告诉我父亲正和一名比我还小的女孩子打得火热.母亲说;"苦的都是女子."母亲的神情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母亲问我;"为什么从来都不见你带女孩子 回来?"我说;"回头我带给你看."母亲一下变得欢天喜地.
母亲老了,她要的是真正的家的感觉.正如我多年来一直想要的.
我打电话给父亲,我说;"若是我结婚,你肯不肯送我八分之一的家产?"父亲在电话那端停了很久,说;"如果你懂得经营,二分之一都给你."我说;"谢谢,八分之一就够了."
接着,我打电话给小招,我说;"我们摊牌吧."小招在电话那端停了很久,说;"原来你什么都知道."
我说;"可否告诉我,报复一个人的感觉是否像是一碟在冷却后最美味的佳肴?"
小招说;"这个,我可以告诉你."
1994年的广州
每个成长起来的人.若是肯细细回望成长的过程,都不得不承认,青春两个字真的太伤身.
1994年我16岁,父母在自家的庭院里宴请宾朋,我避开众人坐在一旁喝饮料.父亲拿走我的杯子,递过一杯香槟,让我于客人中周旋.这之前,我只是一名农村的孩子,喝着酒与客人周旋,对我,是有些困难的.小招就是在这时出现在不知所措的我的面前.那时的她还是个孩子,她穿着棉质的白色的带碎花边的裙子,她说:"我叫小招,你叫什么?"我看着她不说话.她把我手中的酒倒进一半,而后又倒进些饮料,递给我说;"这样喝就香了."我浅尝了一口.如然很香甜.抬头的瞬间,小招正冲着笑.她的笑容很灿烂,而她一身雪白的长裙在这时耀了我的眼,那笑容,便定格在时光的一瞬间,成为了记忆.
可是,不久,我父亲占据了她父亲所有的产业.她一家人消失了.从此,我迷恋上棉质的白色的带碎花边的裙子.我希望自己在某个街头能看到那个有着灿烂笑容的小招.我想告诉她:我喜欢她.我想,我对她的喜欢足可以弥补父亲的过错.
2000年在酒吧见到她,她以为我不记得她是谁,我也只好真地装不记得.眼看着小招一步步接近她的目标,我的心也一点点冷却.有仇恨相隔,我己分不清我对小招是真的爱,还是想用这样的爱来抵父亲当年的错.我能做的,就是把可能存在的爱陪葬给小招的恨,再得到一个一无所有的父亲. 会带给我16岁之前的那种快乐.
我以为我会快乐,可是,我做不到.
2004年的上海
小招回到上海和我谈判.
我对小招说:"请你离开,我可以给你我父亲总财产的八分之一.远远超过当年你父亲的财产."
小招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她伏到自己的两臂间,说:'这个世界不是我的故乡.我用力活着,想得到的却不是自己真正想要的."
我说:"我们心底抖有一个温暖的故乡.只是,已不能够彼此给予."
我想小招是明白我的.
她说:"原本,我的心里藏着一对高傲的翅膀,我来到这个世界就是为了飞翔.可是现在,我突然累了,觉得飞错了方向."
小招哭倒在我的怀里.
我轻轻扶着这个女子的长发,我说:"放下爱情,去认取各自的亲情.这是我们唯一能做到的."
2004年的广州
坐上从上海飞往广州的飞机,我的心情低落到极点.我想起小招的话:"我的心里藏着一对翅膀,我来到这个世界就是为了飞翔.
很突然的,我想飞翔.
我拍打着舱门,对空姐说:"请让我飞翔."空姐按了报警器.我用力拉着空姐的胳膊,我说:"请打开舱门.请让我飞翔."
所以的人都在指责我,他们把我绑了起来,他们说:"这个人疯了."
我说:"你们才疯了,我们活了这么多年,有没有问过自己爱的到底是谁?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我说:"你们知不知道,没有了爱,明天是怎样的一种绝望?"
人们不再理我.
飞机一停下,就有警车开过来把我带走了.
我不再叫喊.小招说,这个世界不是我们的故乡.也是了,这样的爱,他们哪里能懂?他们的爱早已被蒙上灰尘.
他们说我疯了,建议母亲把我送到精神病院,但是母亲用轮椅把我接回了家.母亲说:'我会照顾好我的儿子."父亲坐在沙发上,父亲笑着对我说:"儿子,你回来了?"父亲的笑容和语气就好象我天天回家,而不是已经很多年不曾进这个家门.母亲说:"还好,他还记得你."
也许是我错了.父亲这一次是真的爱了.他太依赖小招.小招的离开给了他致命的打击,让他不再自信,他确实自己是真的老了.于是,他失忆.确切的说,他得了老年痴呆症.
2005年广州
小招说她心里生来就藏着一对高傲的翅膀,她来到这个世界是为了飞翔.谁不是呢?谁生来不是带有一双想飞的翅膀?谁生来不是藏着一颗热爱的心?只是,那翅膀,被那颗热爱的心藏了起来.
失忆的父亲越来越像孩子,整天缠着母亲,让母亲时刻陪在他的身边,就连去卫生间都要确定母亲就在他不远处才行.母亲总耐心的安抚着父亲,知足的对我说:"这何尝不是我向往的晚年生活."
我理所当然地接过父亲的公司.这个世界也许不是我的故乡,可是,这里有太多我挚爱的人们,这些人里有我的父母,还有,我同父异母的弟弟......为了这些我爱的人,我不在迷恋.我诚心向这个世界臣服.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