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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光暗语 2012-03-15 00:06
之一、世间最寒冷的死亡

如果你还记得的话,上一个冬天冷得出奇。
虽然Q来到我家的那一天,寒流已经快要过去,但她还是一副很受了冻的样子,裹着厚厚的羽绒服不肯脱,双手来不及要贴到暖气片上。
我刚刚从世间最寒冷的死亡现场回来,她说。

Q是一个刑警。
当她还是一个小警察的时候,曾经租过我的半间房住。那时她忙得昏天黑地,我宅到暗无天日。但偶然的深夜,我们会一起挤在一平方米的阳台上看高楼间隙艰难漏下来的星色,一人喝一支冰啤酒,吹牛发梦。
这都是好些年前的事情了。
如今她升了职搬了家,却仍然会在有空的时候回来看我,贾语村言些工作上的事情给我听。
她说这小小的房子好像灵魂银行,存着她的赤子之心,隔段时间总得回来坐上一坐,才觉得安宁。否则每天面对着形形色色离奇扯淡的案子,她时常困惑这个世界究竟有没有真相。
没错,是有很多案子是离奇扯淡的。
最近一次升职以后,Q在刑侦队里坐到一个特殊的位置,这个城市里所有离奇扯淡无法以常理解释的案子,辗转都会交到她的手里。

死者是一个三十出头的女人,名不见经传的自由职业插画师。父母亡故未婚独居,正是那种即使凭空蒸发也不会引起一点波澜的人,又如同——你和我。Q说。她把面孔埋进热可可的蒸汽里,声音却还是有些哆嗦。
我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尸体。
——她的睫毛好似冬天的草坪被霜花凝住,泪痕在面颊上冻成了脆亮的玻璃。只有嘴唇的粉红色尚存一丝柔软,似乎是这一场冰冻最后触及的所在。

听起来好似童话故事里面的情节?我插嘴,冰雪女王或者睡美人——沉睡的公主等着王子吻上鲜花一样的唇。
这样的死亡确实让人忍不住运用一些文艺腔的修饰,Q点头,不过实际上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年轻女人,相貌平常身材瘦削,走在街上不会有什么回头率。
死者生前仿佛意识到了冰冻的发生,裹着很厚的衣服。但仍然无法阻止整个身体变成一块散放出无尽寒意的冰。
寒意充斥甚至溢出她的公寓。房间里转动的空调页片和烧红的电暖气都变成了荒诞艺术一般的存在——即使被开到最大,它们也无力抗衡。等到邻居的墙壁上也开始挂霜,终于有人报警。

法医也觉得诧异。
他说死者死于一种源自身体内部的缓慢冻结,心脏是冰冷的源头。在逐渐降温的过程中,不断凝结的小冰晶填满了心脏细胞。膨胀破坏掉细胞组织,如果企图通过升温来解冻,则整颗心脏都可能随水化去。
法医并不知道有任何药物或者其他可以导致这样的死亡。

<tbc>

折光暗语 2012-03-15 11:01
不过除此以外,现场倒乏善可陈。
没有暗格或者保险箱、没有神秘药物或凶器留下的诡异痕迹、没有死亡留言、甚至整个公寓没有外人进入过的痕迹。
所有的不过是些独身女人的生活必需品,喜好偏中性化,衣柜里尽是长衬衣、运动外套和牛仔裤,门口的鞋柜上并排两三双球鞋。
书柜和电脑里的东西以服务工作为主——看上去她是个真正喜欢画图的人——屋里各处还都放着纸笔,仿佛随时随地有了灵感都可以拿起来画,很是名士气的作风,但水平了了。
不过,也就是一些画稿还可以想一想,除了出版社约的插图不值一提,死者好像一直在画一些识字卡片一样的东西——
Q说着,取出一个文件夹子,给我看里面厚厚一叠画稿。

“A for April”,配图是四月春风桃红柳绿。
“K for Kiss”,简笔勾勒出女人面孔的侧写,朱唇微启。
“L for Lemonade”,一杯柠檬水被涂成云一样的粉红色。
诸如此类。
每一页的角落里都写着一个小小的letter,不知是签名还是标题。
画稿上没有日期,但有些笔迹已经开始退色,看得出来已经持续画了很长时间。一张又一张,并不排序,有的字母从未出现过,有的字母又被赋予好多不同的单词。它们没有正式到可以成为稿件的程度,何况在这个绘本横行的年代,这样的东西想要出版并不够水准。
所以也许纯粹是个人爱好吧,会与她的死亡有什么关联么?
不知道,已经安排人去调查她的社会关系。不过象这种深居浅出的人,能挖到一两个有话可说的大学同学都算我们运气好。Q耸耸肩,叹一口气。

那天她离开我家的时候,有意或者无意地落下了那些画稿。
仔细看,原来它们并不是原作,只是一些彩色复印件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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扎扎 2012-03-19 21:33
折光光加油,别留坑啊!
[s:2]

leaf 2012-04-04 18:39
[s:8] 坑了么。。。
Fringe 的感觉有一点~

折光暗语 2012-05-14 21:52
其实我想公安机关办事应该有他们的保密条例。但Q似乎并不需要遵从这些东西。她时常会给我看一些证物或者是疑似证物的东西,有时候干脆留在我这里,即使案子了结了也不用拿回去。
也许因为她的位置特殊吧,反正象这种过于扯淡的案子,即使公开出来也不会有人信。
我又多翻几页——H for Honey,H for Hug,C for Chocolate,M for Mistletoe⋯⋯内容多半是一些小清新的温暖题材,勉强可以说是治愈系。看得多了,也就是那么回事。并不象隐藏着什么重要的线索。

不过,反正这也不是唯一的调查方向。
一个星期以后,Q告诉我那个案子的最新进展。
果然和我们想的差不多,她说,找不到什么有价值的证人。向L(暂且这么称呼死者吧)约过画稿的几个编辑都说她是个温和的人,没什么脾气,话很少。工作呢,可以说是中规中矩,总能按时完成任务,但也没什么特别出彩值得表扬的。好处是在薪酬上面也不计较。
Q的这些描述完全附和我对死者的想象,虽然这种想象确实是臆测,唯一的根据,也许是她的画稿也确实给人这样一种寡淡的感觉。
我们又往过去找,找到她的大学同学,总算有个女人,她曾经和死者住一个寝室,据说曾是最好的朋友——不过,这恐怕也是一种十分相对的说法,因为按照大部分人的观点,死者的个性根本很少与人深交。这位证人在接到我们电话的时候,声音里颇流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不安与迷惑。我们约她见面,倒是没有想到,一位身怀六甲的孕妇独自前来。

证人好像有点不知从何说起,她静默许久,轻抚着肚子,说出一句很拗口的话来:
“这个孩子的父亲是L原本的未婚夫。”

怎么样,Q转述到这里,停了下来,听起来很劲爆吧?
起初我们也以为挖到了猛料,不过很快就失望了。其实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变心的故事,而且发生好几年前。
“我老公对我说,L是他所见过的最冷漠的人,他不愿意和一个如此冷漠的女人在一起。”证人说,“他实在无法和一个连母亲去世也不掉一滴眼泪的女人睡在一张床上,夜半会起疑心,感到源源不断的凉意从她身上渗出来。”
“起初他找我诉苦,后来我们走到一起。L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什么也没有说,默默地点点头,示意知道了。”
“这些年过去,那天的画面还是时常出现在我眼前,我都有些恍惚了,她是那样地面无表情,面无表情地让我觉得不可致信。原本我并不觉得,不过那一次,我开始有点了解我老公所说的她的冷漠。”
“后来我们再没有见过她,我并不愿意和老公多提起这些往事,因此我一个人来。”
“你们说,她是因为冷漠而死的吗?”

因为冷漠而冻死,倒是闻所未闻。
可不是,Q两手一摊,“冷漠”倒是一个新鲜的形容。尤其当时我打量证人自己,也是一个相貌普通的女子,却不知是否将做母亲的缘故,眉宇间仿佛透着柔光。这让我隐约明白她口中的死者的冷漠。
可惜归根结底,这仍然只是一些主观的描述而已。
我要走了,还得继续去查,如果有什么新的进展我还会告诉你的。Q说着站起身来,紧紧她的羽绒衣,其实天已经不太冷了,但她还是穿得很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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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光暗语 2012-05-15 22:36
那一天,是我最后一次见到Q。
再回头看时,我曾想如果我能早有预感,一切是否可以改变。

大概半个月以后,我收到一封没头没尾的快递。
看起来那是一本有年头的病例卡。封面撕掉了,因此不知道是哪一家医院也不知道病人是谁。只有一条一条奇怪的记录,从1986年开始——

1986年7月15日,冷。
8月8日,冷。
8月12日,冷。

那字迹稚拙,也许这并不是一本真正的病历,只是医生的子女从医院拿来乱涂乱写,可是,慢慢地那个一次一次出现的“冷”字后头,开始出现一栏叫“处方”。
有的时候药是巧克力,有时候是棉花糖、妈妈回家了、看蝴蝶羽化、找到一个金龟子、老师表扬了、收到生日卡片……
87年、88年、89年、90年……跨入90年代,字迹渐渐不那么孩子气,每一条记录之间的时间间隔开始变长,“处方”的内容也开始丰富。再过几年,每一条记录后头的“处方”越来越多,应该是学会了英文,也许为了省力她开始写字母歌,C for Chocolate,H for Hug,K for Kiss……那些我在识字卡片上见到过的单词逐一浮现,到最后,也许要写的东西太多,病历的主人不再注释,只剩下一个个字母依靠排列在一起。

95年以后,字迹已经完全是少女的样子。
彼时一年只有一两条记录,她给病症一个比较像样的称呼“内源性寒冷”。
而“处方”的后头,则多了一项注意事项:请勿伤心。有时,还重重打上三四个感叹号。

最后的记录是1998年4月23日,那一页除了文字,还有彩色铅笔画的密密一架紫藤。风格同识字卡片上无二致,显示着这两者之间的联系。
快递当中除了这本病历再无只字片言,真不知道Q是在哪里找到它。
不过,已经说得足够明白了吧?我想。

——原来死者具有奇特的体质,会因为伤心而产生巨大的寒冷,只有快乐和甜蜜可以缓解冰冻的侵袭。
童年时代的快乐来得简单,可是长大以后,是否即便不断增加处方的剂量,也难以获得足够抗衡冰冻的能量。余下唯一避免冻伤的办法,是不伤心。
不再动心,也不再伤心。
可是,如果失去爱人甚至失去母亲都不能再让死者伤心,那么究竟是什么事会让死者如此彻底而绝望地伤心?又或者……即使有心抗拒,情绪也仍然产生集聚,直至爆发。

我忽然不安。
拨打Q的电话过去,接听的是一个陌生而官样的男声。
他警惕地问我是谁,与Q是什么关系,找她有什么事——我猜到对方身份,过去在Q叙述中,警察们通常都是这么工作的。

Q在家中烧炭自杀。邻舍发现报警,已经失救。

我第一次看到一个真正的死亡现场。
炭炉早被熄灭,但空气里好像仍然充满挥之不去的怪异味道。Q裹着她的羽绒服,仿佛睡着一般。真的是自杀么?也许她只是想煮一杯热可可喝……
可这样的问题,我自己都觉得苍白。

虽然热可可始终是Q最喜欢的饮料,如果煮一杯的话,也许多少可以让她温暖一些。
除此之外,巧克力是她最喜欢的零食,紫藤是她最喜欢的花。
W for wisteria是那叠画稿的倒数第三张,最后的两张还没来得及配上插图,只是用文字写着:W for warm, w for where
其实,冬天已经过去,离紫藤开花的四月也已经不远了。

<完>


折光暗语 2012-05-15 22:40
我把《世间最寒冷的死亡》电邮给落落。
20分钟后就接到她的电话。
“不好,”她直截了当地说。
“太灰暗了,也缺乏逻辑性,而且,你现在不仅虎头蛇尾,更懒得连人物的姓名都不起。”
那就算啦,或者你随便改改。我随口应着,等着她继续表演。
“哎……”果然,落落故意叹一口气,开始假装痛苦的拿手好戏,什么这年头网站不好做,我都是在向些什么样的人约稿之类,然后话锋光速一转又轻快起来:“不过总算够扯,非常适合我们网站!多谢多谢!而且,我还另有忙要你帮。”
哦?

落落并不是什么正经编辑,这个长不大的姑娘自己开着一个网站,叫做《非理性谜案记》。
我曾经正经采访过她创建这个网站的初衷,她说作为经典推理文学的死忠,她已经越来越无法忍受这年头那些充斥市场、离奇扯淡却自诩为“逻辑推理”的东西。因此,干脆不要理性就算了。
她的网站专收不靠这些解决问题的谜案故事,基本上越扯越欢乐,至于自圆其说的程度么,只要大体不低于市面上的最低标准就行。
如此小众主题的网站自然十分冷门,因此落落时常要求我们这些朋友帮帮忙吹吹牛让她隔三差五也有得更新——在文章的质量上,实在是没有什么要求的。

不仅质量没要求,数量上隔三五个月帮她写点什么,我也自问算义气了。
因此这回刚交了稿子她就说另要帮忙,我倒有些意外。
“嗯,我传一张照片给你,帮我问问你家方大船,这张照片有没有ps的痕迹。”
落落话音未落,我已经收到邮件。

打开来一看,是一张集体照,照片上十多个中学生样子的年轻人站成两排,笑容灿烂。大概是某次春游或者野营的留念吧,图像粒子很粗,不象数码照片,应该是扫描的。那些年轻人的服饰装扮也与之吻合——拍摄时间当在2000年以前,那个数码相机还没有普及的年代。
乍一看照片没什么问题,不过,如果我一眼能看出问题来的话,落落也不用找方大船来鉴定了。
方大船是我哥,同时大约也是落落所能想出来的最牛的图像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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