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然翻出十多年前写的东西，多数都可以烧了，只有个别几篇，经过时间的淘洗，觉得还没到不能忍受的程度，堪堪可以读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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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 日 杂 咏


一
爱上层楼眺远山，剪剪轻风漠漠寒。
拈得北国春介好，如织小雨似岭南。　


二
最喜雨后新泥径，久绝行迹自生苔。
偶有天风捎林莽，犹疑丽人觅踪来。　


三
纷繁世事如棋看，入山却喜春斑斓。
此心非拟陶元亮，闲时可咏归去来？

 

己卯年春

庚 辰 年 夏 怀 人 草 成 ， 仿 《 竹 枝 词 》


一
月染牵牛色，风递栀子香。
节物才盛夏，人间有微凉。


二
懒拨金炉火，倦掩绣帘栊。
心知长别离，夜深霜华重。


三
风物从来都懒记，轻颦浅笑难成忆。
凋尽故园春来树，辜负当时好年纪。


四
从此惆怅独经春，千山梅雨作泪痕。
不怨东君播造化，只悔身非木石人。


五
青萍流水漫相逢，枉关风露缔深盟。
流水盈盈转千峡，青萍能伴过几峰？


六
恨似江千曲，慕若月微茫。
不慕长相忆，却恨不相忘。


七
江南有雁传尺翰，北地无花寄远人。
永绝音书百劫后，祝取天涯各自春。

怀 古
　

蚩尤
漠漠红霞瘴九江，应恨成败论寇王。
亦为华夏第一祖，吾辈何曾肖炎黄？


荊轲
一剑入秦弃此身，荆卿才调委风尘。
青史但解轻生死，抚弦谁哭失路人？

西 江 月 二 阙

一
悠悠笛里岁月，
沉沉梦中春秋。
依稀记取旧风流，
热血为谁凉透？

佳什重读有泪，
心事欲笺无由。
笔底葬得几多愁？
一卷新词草就。


　
二
曾悔书生意气，
也懊少年轻浮。
闲愁常向词中吐，
世间情是何物？

天涯芳草又绿，
明岁花发更怒。
自笑年年伤春暮，
春色年年如故。


夏历丙子年六月

南 归
  　

青青小小的橘树
谁徙你来服北国的水土？
抿一口黄淮浓酽的浆液
它可比湘沅更涩更苦？
燕山的寒月下你沉睡
梦着秦岭的潮湿、温暖和雾
听啊，南国传来一声声呼唤
是招魂，是橘颂，是三闾大夫
　南归，南归哟
你的嫩枝要沾染江南的雨露

年轻温柔的姑娘
什么奇缘让你来北国怒放？
二十岁，美得眩目的年华
静静将萧瑟的故都燎亮
京城清丽的瘦秋
仿佛也传染了你的思乡
每一阵飘扬的南风
都捎来亲人殷殷的盼望
　南归，南归哟
你在我心底植下了送别的惆怅


1998年

三 生
  　

每年　一种奇迹降临这世界　叫春天
你我的灵魂　在风中明灭　如蝴蝶
谁唤醒　尘封的记忆　来忘却
相伴过　一世世蛹化　与破茧
已三生　吾友　凤凰已三度涅槃
火炙的伤痕　仍灼灼　如红痣香癍
曾共采　自焚的香木　一如往日
守护着　三生三世里　萦心悲欢
这宇宙　日甚一日宽广　你我渐行渐远
谁记得　三生三世前的　春风蝴蝶？

只有这春天　这春天
生生世世回还于世界
零乱的记忆重归我心间
一如王谢堂前　去来的飞燕


1999年4月

西 出 阳 关


　　　　　　　　　　　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1
是个遥远的传说吧？
　西出阳关
你极目远眺
　山外青天，天外青山

在哪儿，阳关？
是个遥远的传说吧
　黄沙漠漠，星月披寒
　瘦马嘶风，故人四散

今夜，你轻轻踢起华北平原的细土
　仰视亚洲的星天
　看月落苍山，日出东海
　听太平洋涛声澎澎，波语湃湃

所以只是个遥远的传说吧
　阳关
真有那么个地方吗？
　比天外的青山，山外的青天
　更远，更远

再远
　就远过了地老天荒的传说
再远
　就远过了秋水望穿的视线

　
2
只有杯中醇酒似旧
伴着五月细雨，三月柳烟
无人劝酒，今夜
你慢慢啜下
　一樽郁郁酽酽的岁月

强睁迷离醉眼
窗外霓虹灯上，隐隐约约
闪现的字迹可是“阳关”？

故人早已星散
　一个走了，潇潇洒洒不再回来
　一个嫁了，侯门一入其深如海
　一个傲了，只剩白眼不见青眼
　一个隐了，蓬山万重音书断绝

饮下最后一杯酒，自己也该安歇
你想。突然，手一松，身子一歪
　你已伏在桌上入眠
　酒杯落地，溅起碎瓷千片

忘关的收音机里犹自报道：
　“听众您好，现在你收听的是
  　北京音乐台调频九十七点六兆赫，
  　现在是北京时间凌晨四点。”


1999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