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文】垃圾桶的文明`

夏天的中午，北京，天很热，一丝风也没有，街道上，到处是皱着眉头来往的人群，匆匆
 
  我送完货，一身的汗像刚洗了澡，赚钱满辛苦的，和身边的人一样，为了生计去奔波，全不顾40几度的高温
 
  狠下心，买了瓶冰凉的可口可乐（我的最爱，很奢侈），一口下去，就喝了半瓶，没几下就剩个空空的塑料瓶子了，哎！又多开销了3元钱
 
  北京，东北三环的拐角，地方的名字叫西霸河
 
  在这，除了生意上的客户，我不认识任何人，也没有随时和人打照呼的准备，等车，没有注意身边的任何人，至少本能告诉我，身边没有美女
 
  也许是今天挣到了钱，也许是可乐的作用，身体有了一点清凉的感觉，很舒服，心情不错
 
  在主路边上等公车，手拿着个瓶子，空的，很不舍得扔了，不是瓶子的价值，是看到它就有一点凉凉的安慰，总希望可乐喝也喝不完，也许我的奔波就是为了每天有可乐喝，虽然这个理想很难达到...
 
  没办法，坐公车的时候总不能手里老攥个空瓶子吧！回头，看到了不远的垃圾桶，走过去，很不忍心的把心爱的瓶子轻轻的投放在了高约1米的垃圾桶里，转身走开！
 
  夏天，垃圾桶，还有一种刺鼻的味道
 
  车子还没来，等车的人很拥挤，没有人愿意站在太阳底下，也许是害怕它的温暖，候车亭成了唯一的选择
 
  不凄然，回头，我看到了一位浑身脏兮兮，年约60-70岁的老奶奶
 
  脸很黑，估计很久没有洗过了，头发灰白散乱还有几根杂草，眼神有一丝没落和寂寞，佝偻着腰身，像个抽象的问号，衣衫厚重，从破了的地方还能看到棉花（汗），这样的天气，这样的街道，我看到了一个这样的老人，穿着棉衣（也许是她唯一的财产，夏天也不肯丢弃），衣衫褴褛的老人，透过满脸的污泥，衣服虽然破旧，但很整齐，依然能感受到老人家年轻时的摸样，一定很漂亮，很可爱，可惜这岁月的折磨
 
  左手拎着一个破了的塑料袋子，里面有几个矿泉水瓶，右手前伸，似乎想抓住些什么，灰暗的眼光直钩钩的盯着垃圾桶，迈着蹒跚的步伐，“冲”向那个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标志着城市里所谓文明的设施，丝毫没有在意别人的眼光，丝毫没有注意脚下人行道上的深约5厘米的小坑，刹那间，我不忍心看，闭上了眼睛，大家在瞬间都很默契的闪开了，为老人闪出了可以全身扑倒在地上的空间，默契
 
  大家很意外，我很意外，老人没有出声，没有叫嚷，连身上刚刚沾染的尘土也没掸上一下，起身跑向了那个文明的设施，佝偻着身躯，伸出干瘪的右手，在垃圾桶里摸索，由于上了年岁，由于垃圾桶底过深，她很吃力的
 
  摸索，良久，时间在这一刻定格，我没动，大家都没动，一切都没有动，动的只有面前的老人，这一刻是那么久，是那么震撼
 
  我发现老人家脸上有了一丝喜悦，像小孩子拿到玩具一样
 
  瞬间大家恢复了先前的样子，把目光移向了将要到来的公共汽车
 
  老人把可乐瓶子慢慢的，慢慢的放进了破了的塑料带子里，我能感受到老人那成功的喜悦，能看到她那满足的表情，良久，她对着我笑了一下，笑的很腼腆，也很灿烂，眼神里的感激使我心碎，微微点了点头，她一定在我没有扔掉瓶子之前就注意了我，没有开口，也许是尊严，可贵的尊严，没落在街头上的尊严
 
  瞬间，我透不过气，像是在真空的环境，像是有万斤的大石压在胸前，我下意识的松了松衬衣的扣子，想尽力的去呼吸，一份罪恶感在压抑着我，压抑的我无法去思维，无法去呼吸
 
  老人转过身，向着背对人群的方向缓缓的走去，依然，依然佝偻着身躯，依然带着地上的尘土，有的只是左手微微发涨的袋子与眼神里那一丝成功和满足
 
  我伸手去裤子的口袋，摸着口袋里刚刚送货拿回来的钱，吝啬的拿出50元，想追过去，想用来赎罪，想减少心里的那份罪恶感
 
  终究我没有动，也许我不舍得自己用汗水挣来的钱，也许是害怕那一群文明人的眼光，也许是我的懦弱
 
  老人走远了，在炙热的阳光下走远了，消失在水泥森林的一角
 
  我盯着那垃圾桶，很久，很久...
 
  车子过去了多少辆，我不知道，直到自己感觉到一阵眩晕，勉强站立，摔摔头，告诉自己，这样的事情，很多，这样的老人，很多，自己的力量太渺小，努力为自己开脱！
 
  车子来了，上了车，踏上50公里以外回家的路
 
  事情过去了，我没再遇上过那位老人，偶尔想起来也只是一阵心痛，那份追悔，那份罪恶随着时间减轻了，但没有消失，依旧在折磨着我，老人那感激的眼神依旧在心里萦绕
 
  我相信，社会在进步，人性在升华，在这个呼吁文明友爱的社会，那样的老人，会越来越少，随着养老事业的日趋完善，终有一天，老人的眼睛里不再有寂寞，伸出友爱的手，不再让无助的人们流落在街头
 
  幼儿园的孩子也知道，垃圾要放在垃圾桶里


 

  有一天我教育自己的孩子时，我会告诉她，有的垃圾要放在垃圾桶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