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滢: 庞薰琹的自传，以及其他

By [ 叶滢 ]  2005-10-31 23:09:51      

看庞薰琹的《就是这样走过来的》。

喜欢他画的《苦闷》和《丧事》、《车水》。以及在巴黎读书期间的大部分画作。

我喜欢的画都是在解放前完成。

这位中央美术学院建院时候的副院长，和中国的大多数知识分子一样，在各种运动和文革中，几乎停止了正常的绘画。他在解放前到贵州山区整理少数民族服饰和纹样，成为后来出版的《中国历代装饰画研究》，《工艺美术集》的基础。

画家写的书，很多都文字非常干净而且有画面感，很像电影。这本书也是一口气看完，写得最好的部分是童年和在巴黎读书的段落，因为没有束缚，都是感情，到了解放后部分，想来牵扯太多禁忌和愤懑，作者的回忆已经是经过选择，庞先生1985年去世，应该有很多想说的话不能完全表达。

年前读《赵无极自传》和吴冠中的《我负丹青》，与庞薰琹一样，他们都是到巴黎受的艺术教育，三四十年代——巴黎真是艺术家的故乡，这些人的回忆中都是这样爱她，尽管读书时大多穷苦边缘，但在这里碰到的很多人都能彼此启发——是聪明热情有天赋的年轻人能彼此相遇的时代。

当时中国的青年画家，刘海粟、徐悲鸿也都是先后在巴黎，包括电影里面已经被浪漫化的潘玉良。

前后在读这三本自传，这些受过中国传统文化基础教育的年轻人，都在追问，如何找到自己，在看上去强大完美的一整套西方艺术面前，自己的文化在创作中该怎么办？

赵无极去法国略晚，后来一直留在了巴黎，他的油画，至今是中国现代油画拍卖中的极品，绚烂磅礴。

吴冠中回国，他的水墨和水彩作品，也是不可模仿的风格，中国传统山水画，到他那里，重新活过了一样。

解放前，庞薰琹是个热血青年，组织决谰社、现代画会等等，都是希望这些行动能对当时现实有所触动，后来做传统装饰画研究，他知道“从这种装饰纹样中可以做出种种的变化，在工艺品美术设计中，可以创造出无穷无尽的新装饰风格和新的‘摩登’”。

这一点也让我触动，记得和一位服装设计师说过，关于中国传统元素如何更新转化的问题，他说收集这些元素——色彩和样式的原始版本，非常困难，现在没有人花时间做这样的事情。但这些原始的装饰和纹样的确就是新摩登的母体，我们看到现在时装的每一季更新，其实都是在ART DECO、波普、军装等等之间来回转，都是19世纪和20世纪的遗产。中国当代自己可以寻找到的设计根源，也被庞薰琹、沈从文（解放后，沈从文从事的是中国古代服饰文化的研究）等人潜心整理过，但我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人肯花十年甚至更长的时间做这样的事情。

今天见到一个美术学院的毕业的朋友，和他提到这本书，他说，“对，庞的工笔画画得很好。”

我想美术学院能告诉学生的就是这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