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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别离——送给所有的仙剑迷们[仙剑I结局的结局]

先废话几句:今天无意中在朋友的一个论坛上看到了这段文字,花了一个小时才读完,自己算是比较感性的男人吧,至少我眼睛有些湿润了。
这是一个结局的结局,作者给了我们一个希望。鲁迅说过:希望本无所谓有,无所谓无的。没有相逢自然便没有离别了。或者,我们更应该关注的是过程,尽管我也是个注重结果的人。

一、
    谁能相信,六月的苗疆,竟然飞雪连天。

    是哭泣,也是悲伤。浩劫过后的土地,沾染上的是神祗的血。眼前的青山碧水,蓝天白云,真的好美好美,美的就象她的笑。可是即使再多的美景,再多的欢乐,没有她的身影,映在眼中的只是比悲伤更深刻的痛苦。

    下雪了。

    李逍遥缓缓步上山头,轻抚天蛇杖。他的手有一点颤抖,眼神中更是爱恨交织。爱它,因为它是灵儿最后留下的;恨它,因为它正是灵儿宿命的见证。该怎么做,才能消弭这一切?这挣不脱的压抑,忘不掉的回忆,还有心头揪似的疼——仿佛一辈子也好不了的疼……他该怎么做?

    一阵悠扬的笛声传来,莫名的婉转低回。

    逍遥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大汗淋漓。刚才一刹那间转过了千百的念头,竟已有些入魔。回过头,看到阿奴关切忧愁的眼睛。就是这双眼睛,和灵儿相似的眼睛。

    以前灵儿看他的时候,也是这么个神情吗?有好多话没说、好多事没做——李逍遥,你好粗心!

    逍遥的嘴角噙起一丝微笑,眼眶却有些湿了。他拔出天蛇杖,仰望着天空。灵儿,我的灵儿。以后你便可以常常看到故乡的山、故乡的水,还有你庇佑的子民。你再也不会寂寞了。

    最后深深的再看一眼,逍遥转身坚定的大步向山下走去。

    他……不会再回来了。阿奴再怎么少不更事,也明白了这一点。这一别,便是永远。他……他会好好的吗?眼圈一红,两行珠泪已经再也忍不住:“我……我留不住你,也不能留你。但是至少,我可以送送你。李大哥,你……保重……”

    “竹笛婉转声悠扬,灵山相送愁断肠。今日一别千里远,谁料他日遇何方。遥忆昔日初相遇,鹣鲽情深爱意长。莫道阴阳永相隔,情深入梦两相望。”

    走,继续走,不要停。停了也许会想去陪她。可现在还不能,还有很多事没做完。人生不过数十载,灵儿——你等我。

    走,继续走,不要停。不能再看这片山水——灵儿用性命换来的山水。一切的一切都没有变。——可是,我的仙女却不在了……永远永远不会回来了……

    已经到了山路的尽头,接下来该往哪里?逍遥攥紧了拳头,额上已显出了细密的汗珠。该——往哪里走?该往哪里走!

    前方的梅树下,似乎有个人?他眯起眼,努力的看着。

    好熟悉的身影!月白的长衫,紫锦斜披的穿法,还有……还有伞下露出的那一抹微撅的红唇。……难道!

    李逍遥一阵昏眩。

    不,不能。现在实已经不起得而复失的考验。可是,那真的好象……他听见自己沙哑干涩的声音道:“月如?是月如吗?”很轻很轻,象是怕惊醒了这个美梦。

    可是那人却好像听见了。

    霁雪初晴,灿烂的阳光正照着刚刚露出的伞下美人的脸。她并没有说话,只是笑着,偎向右手的婴孩。

    喉头梗住了,身上也躁的难受。逍遥觉得自己的心终于落回了原处,眼光中包含了千言万语。“月如,月如!”他伸出手去,却在摸到什么以前,失去了知觉。

    “懒虫哥哥!起床了!”一只温热的小手抚过他的脸。
    “唔……嗯?”一把捉住那只手,逍遥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
    “灵儿?!”  
    “逍遥哥哥,你……你怎么啦?”灵儿却没想到逍遥一早起来就这么无赖,不由又羞又窘,“莫不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说着就拿另一只手去搽。
    “不!别动!”逍遥还是那副不可置信的神情,突又抓住了灵儿的另一只手,柔声道:“让我好好看看你。”
    “逍遥哥哥!”灵儿的脸羞得绯红,水漾的双眼左躲右闪,不敢看着逍遥。那模样映上窗外的阳光,真是美极灵极。
    “你今天是怎么了?昨晚不是说好了要早起的么?客栈实在该打扫了。”灵儿嚅嚅的说着,脸上却又有一丝欢喜。
    “客栈?”逍遥摸不着头脑,“我们不是在苗疆吗?”
    “逍遥哥哥?!”灵儿又好气又好笑,索性坐在床边。“我们没有去呀!自从你和月如姐在蜀山救了我,我们不是就回来了?我……我实在不愿意再和你们分开。当时你还病了一个月,我们两人好担心呐!”
    “如妹?”逍遥蓦然想起,连忙问道:“她现在怎样了?她没事么?她不是……她是不是……”
    “逍遥哥哥……”灵儿担心的用额头贴上逍遥的前额。“不会是病了吧?月如姐很好啊!她那么勤快,早就出去晒被褥了。只有你还在睡……”
    “逍遥哥哥?”看逍遥好象在发呆,灵儿又唤了他几声,见他不答,心中担忧,便凑了过去,正想细看看他,却不料被逍遥一把搂入怀中。
    “哎……你……”灵儿轻搡几下,见推不动,也就任他抱着。
    窗外,正是初春。暖风夹着花香,一阵阵拂过紧紧相拥的两人。
    “灵儿!灵儿。灵儿……”逍遥不停的唤着她的名字。鼻尖嗅到灵儿身上特有的青草香味儿,突然很想痛痛快快的哭一场。
    “嗯?”灵儿的声音柔柔的,夹杂着口中的暖风,吹向逍遥的耳边。
    “我刚才做了一个好长、好悲伤的梦啊……”真的是好长,好悲伤啊!不过现在,却这么幸福……“你没事真好。灵儿,以后不要离开我,好么?”逍遥握住灵儿的双肩,定定的看着她,那炽热的眼光煞是灼人。
    “逍遥哥哥……我……我以前没有离开你,以后也不会呀!”灵儿的脸红红的,眼中却有着无限的深情和坚定。
    “嗯……我们以后都不分开!”逍遥大喜,又将灵儿紧紧搂入怀中。
    能醒过来,真好,真好……

    “你终于醒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在李逍遥的头顶响起。
    逍遥模模糊糊睁开眼,那人却原来是圣姑。
    “和拜月教主一战实在是凶险至极,你早已耗尽体力,却还一直强自支持。直到看见月如……”圣姑想和逍遥解释,却不料逍遥转过了头。
    原来,美丽的那个才是梦。
    如果刚才一直没有醒过来,岂不是更好?可以一直那样抱着灵儿,她说“我们不会分开”,她还说……
    “逍遥。你……你看开些吧。毕竟还有很多人等着你去照顾。”圣姑看出逍遥的沮丧,出言相劝。
    顺着圣姑的目光,李逍遥看见倚在门口的月如,和她臂弯中的忆如。
  月如的眼光比起以往,少了那份嚣张和骄狂,多了一丝沉静和忧郁。他的月如,真的回来了吗?
    “你看出来了。”圣姑点点头,“人虽然救回来了,但是魂魄却不全。现下要找怕是也不能了,只希望用一些蛊药能补回来。”
    “圣姑!”逍遥眼中闪过一丝渴求和激动,“既然能救月如,那……那灵儿……”
    “孩子!”圣姑打断了他的话,神情十分严肃。“老身毕竟是人,不是神!月如当初至少有尸体可寻,可是女娲却……”
    “死、无、全、尸吗……”逍遥一字一顿道。他的眼光蓦然黯淡下去,头上爆起几根青筋,口中恨恨道:“李逍遥,你就是这样保护你的妻子!”.

    “这也不是你的错,不要太自责了。”圣姑怜惜的看着逍遥。“其实女娲族有很多神秘的能力,或许有办法复生也不一定。”
    闻言逍遥蓦的抬头,眼中惊疑参半。
    “但这也只是推测罢了。毕竟没有人见过或是听过啊!”圣姑接着说道,不忍见他再次失望,更不忍见他沉迷梦中。
    “不要紧!”李逍遥大声说。他的眼中光芒闪烁,那正是他惯有的、一路不畏艰辛险阻的光芒:“圣姑您说得对,只要有希望,我就不应该放弃!就算走遍天涯海角,我也要找到让灵儿复活的办法!”
    “孩子……”看着这样的逍遥,圣姑也不知说什么好。
    “好好的照顾她们娘俩,嗯?”圣姑沉默半晌,把月如推到逍遥的身边,随即走了出去。
    “月如……”逍遥仔细的看着月如的脸,叹道:“你也瘦了好多……真是委屈你了。”
    拉着月如坐在床边,逍遥一手揽过月如的肩。“我们回家去,好么?”
    月如只是顺从的把头靠在逍遥的肩上,目光还是那么迷离。
    恍如隔世啊!曾经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怎么一下子变得那么遥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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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数日后,余杭盛渔村。
    终于回来了。站在村口,逍遥遥望着村里最高的房子——李家客栈,心情莫名的复杂。
    “当初出去的时候,我还巴不得再也不回来呢……”逍遥想起往事,唇角勾起一抹微笑。
    几日之前,趁他养伤的当口,圣姑交给逍遥一个乌蛊母,说是可能会产下使月如好转的蛊药——聚灵丹。
    “这种事,其实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不过总是要试试。”圣姑有点感叹。
    然后,当他的病一好,就迫不及待的御剑飞回了余杭。这一路上去苗疆,走了近一年,而今回来却快的很。不为别的,只是不想再勾起对灵儿的回忆——那实在是太痛苦的事。可是即便如此,虽然明知当日做的只是个美梦,逍遥却常常整夜的暗自回味。偶尔一看到襁褓中忆如的眼睛,却又心中一阵抽痛。
    信步走进村子里,一切都还和当日一模一样。那感觉是熟悉的,又是陌生的。“终于还是回来了。”逍遥梦呓般说着。
    正是正午,家家户户都在午睡,倒没人看见离家一载的逍遥回来,——盛渔村总是这么平和安宁。
    从别家的院后绕过,李逍遥喃喃的念叨它们户主的名字:“丁大伯……洪大夫……旺财嫂……”也许,当初如果就和灵儿在这里厮守终身,会更幸福?可是啊……逍遥摇摇头,苦笑着打断了自己的胡想——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也许,不是么?
    “呃?”逍遥一回头,却见月如怯怯的朝自己靠过来,眼里有一抹担忧。
    逍遥回给月如一个微笑,顺势搂住她的肩头。
    月如近来好了一些。听说刚醒的时候,连动作都不太会;可是现在,已经可以照顾忆如和他了。偶尔也会说一两个字,让他颇感欣慰。
    他低头看看忆如,这小娃儿睡的正香。可怜她生下没多久就没了亲娘,连奶水都没吃过几口,却要受奔波之苦。想到此处,逍遥心中的歉疚不禁多了几分。
虽然忆如是灵儿和他的女儿,但不知为何,逍遥总觉得自己对忆如却没有太多的依恋和父爱。也许是因为那本应给忆如的感情,已经全都给了灵儿吧?如今看到这相似的小脸,他总会穿透过去看到另一张面孔——那清丽的、哀婉的面孔。
边想边走间,逍遥和月如已经到了李家客栈门口。
    “来,如妹。我们到了。”站在客栈门前,看着那破旧的牌匾,逍遥深吸一口气,抬脚跨了进去。

    “哪位客官哪?”闻言逍遥一笑。婶婶的大嗓门还是没变。人还没到,招呼却已到了。
    “这是……难道是……逍遥?!”刚从房中出来的婶婶,吃惊的打量着眼前的一男一女。
    只见那男子身着一袭青衫,脚穿普通武靴,衣饰虽然半旧,却十分干净。他长身玉立,身形挺拔,神采内敛,不怒自威,本是位潇洒倜傥的青年侠客,但眉宇间却带了两分沧桑,眼神中更有三分相思。他左手提一柄古怪长剑,右手却搂着一位少女。
    那少女却长的亭亭玉立,眉目如画。她穿着一身月白长衫,脚踩绣花女靴,双手还抱着一个婴儿。她当真美艳不可方物,可是眼神却出奇的空洞。
    “是你吗……逍遥?”婶婶的声音有些发颤。逍遥离家这么久,自己怎么会不想念这唯一的侄儿!可逍遥的变化怎么会如此之大?而灵儿怎么没有一起回来?那个少女又是什么人,还有那小孩儿……
    太多太多的疑问了。但婶婶却只是笑着迎上去道:“长大了。好孩子!”说着用力拍了拍逍遥的肩膀。逍遥,真的长高了,也长大了……
    “还没吃饭吧?婶婶这就给你们做去!”李婶匆匆转过身,生怕逍遥看见自己眼中的泪光。她麻利的收拾好一张桌,安顿3人坐下,随后走进厨房。

    没变,什么都没变。李逍遥环顾四周,轻喟道。
    门前廊柱上有道低矮的刻痕,那还是他6岁那年量着身高刻上去的,当初为这事还挨了婶婶好一顿打。如今自己已经几倍于它了。
    他又回头望向柴房,心道不知自己以前造的密道,婶婶发现了没有?说来就是靠它,自己才会遇上灵儿。当初……
    “好端端的叹什么气?”逍遥正想着,却突然听到这问话。他一抬头,正看见李婶含笑看着他,这才明白自己竟又长叹一声。这些天来,他一天总要长吁短叹好多回,竟像改不了似的。
    逍遥仔细端详着李婶,不难发现她脸上多出了不少皱纹。想起自己一贯没帮婶婶什么忙,又远游这许久,他不禁心生歉疚,忙道:“婶婶,我不在的日子,你辛苦了。”
    “傻孩子,怎么这么说!”李婶眼中掠过一抹讶异。且不说以前的逍遥从来没有这么体贴,如今他眼中的痛楚却又怎的如此深刻?
    “婶婶的身体好着哪!你可别担心。来,快吃!”可怜的孩子,一定在外面吃了很多苦呐!李婶想着,脸上可半点担心也没露出来。
    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能回来,就好!

    已在余杭家中呆了两年,逍遥再也等不及要出去了。只因多留在这里一日,他便会多想起灵儿一分。有好几次,他趁着大家熟睡,御剑飞上仙灵岛,重温当年的一幕。
    仙灵岛上虽然没人,可是仍旧花草繁茂,蝶舞蜂飞。此情此景,如今看来竟然那般凄凉!
    今天,他也来了。
    站在当初成亲的房内,逍遥伤感的环顾屋内的景物。一切都没变,甚至还有一截当夜没烧完的喜烛,孤零零立于烛台之上。
    逍遥见状一阵伤感,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这两句旧诗蓦然涌上心头,心中酸楚得又不禁要掉下泪来。
    他匆匆转身,脚步却又停在丹室门口。当年灵儿在此与他的对话,他竟然一句也没忘,——怎么忘,又怎么忘得掉!
    立在药柜前,轻抚着当年放紫金丹的小屉,逍遥黯然低吟道:“仙岛一去已经年,重游故人却作别。曾访仙药遇仙踪,谁料谪仙红尘劫。悔不强留窈窕影,恨无神力敢回天。”吟到此处,逍遥的声音已有些凄厉。“上穷碧落下黄泉,定寻爱妻续前缘!”最后这两句,他竟是以内力啸出,声音清亮悠长,直达天际。

    虽然离开灵儿已经两年有余,但是逍遥至今没有打算给灵儿立塚。因为他总觉得,灵儿一定会回来。
    当初在扬州,他第一次送给灵儿的银钗,灵儿一直小心的收藏,舍不得轻易簪戴。如今,那钗便和灵儿的青丝带一起被逍遥贴心收着。
    逍遥总想等到自己与灵儿相聚,再亲自为她梳戴上,然后称赞她道:“我的灵儿真象仙女般的美丽呢!”
    离家一年来的事情,他早已告诉了婶婶,也决定将忆如暂时交付给婶婶抚养。逍遥早已把水月宫打扫干净,他希望婶婶能来这里住。一来不用再照顾客栈的生意,享享清福;二来能让忆如和灵儿更接近些。而自己,就带着月如,一边游历红尘,一边寻访良方。

    “你又去了?”逍遥刚潜进自己的屋子,便听到这问句。一回头,看到月如半嗔半忧的脸。
    “我倒不是心眼小,只是你这样为难自己,你让灵儿妹子在天之灵可怎么安息?”月如说着,脸上已有怒气。
    圣姑当日曾说,月如当初复生时由于天灵已破,身体中的魂魄外泄。万幸当时剑圣曾从旁帮助,加上救治的早,只散了一魂一魄而已。这聚灵丹,每一紫代替一魂,一红可代替一魄,只是不知何时能得到罢了。
    或许是上天垂怜,就在前一天,乌蛊母竟然产了一枚通体紫黑的丹丸。月如服后,神情气质恢复大半,竟已经和之前没甚差别;但现在体魄却比常人还不足,想来是还缺一魄的缘故。
    月如能不能再得到那一魄,逍遥也不太在意,反正自己会寸步不离的保护她。如今能够这样,已经要感谢上天了。
    “如妹……我们明天就走,好么?”逍遥没有回答月如的问题,却突然开口道。
    “……嗯。”看逍遥这个样子,月如也不好再发脾气。她心里明白逍遥心中难过,从不愿别人说灵儿已死。
    只是,——这又何苦呢?眼看着逍遥变成这样,自己却无能为力,月如不禁有一点心灰意懒。……情为何物,伤人如许!
    月如转身准备退出房外,却意外的被逍遥扶住了双肩。
    “……遥哥?”月如回过身,看见逍遥双目炯炯,正看着自己。
    “你早些睡。夜里风凉,千万小心。”逍遥说的话语虽然稀松平常,但目光中的深情却是让人避无可避。
    月如知道他怕自己生气,更不愿自己胡思乱想,特地出言安慰。其实她又怎会不明了他的想法?他们一路同甘共苦,早已心神相通,比一般人相处十年还默契。
    回给逍遥一个微笑,月如整整他的衣领,柔声道:“遥哥,你也早点睡。我先出去了。”
    出了逍遥的房间,月如还在他的窗前站了一会儿。
    逍遥显然没有立即就寝,而是坐在桌旁,望着烛火发呆。隐隐约约,月如听到他吟唱什么“……何必不忘…………君已陌路”。她不知这正是灵儿当日成亲时吟的小诗,竟又成为畿语。这等凄凉经历,怎不让逍遥肝肠寸断!
    月如在窗外见了,也不禁落下几滴泪珠。她不想惊动逍遥,只摇一摇头,便转身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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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第二天天刚亮,李逍遥和林月如便上了路。出发之前,婶婶已经和忆如被送上了仙灵岛,想来她们的安全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了。
    忆如虽然还小,但仿佛已经认得爹娘,一见到逍遥和月如就缠着他们不肯放手,小嘴里还伊伊呀呀说个不停。
    而月如竟然比逍遥更怜爱忆如,疼她疼的不得了。要不是担心孩子太小,一路上受苦,月如本还想带着忆如一起去。
    逍遥这个做爹的对女儿却是另一番情形,抱着忆如的时候十次倒有九次在发呆。发呆时不是把女儿搂的死紧,就是不知不觉中松了手,吓得月如和李婶也不敢再把忆如交给他了。
    看逍遥这情形,她俩人都知道是逍遥太过思念灵儿所至,也不怪他。月如只是气他连女儿的脸只怕也没看清过,心中又不禁暗叹他太过痴心。

    坐上去苏州的小船,江风中李林二人双双回望仙灵岛。两人的眼波中,也不知有几分离愁,几分不舍?直至仙灵岛已不可见,他俩人仍然伫立船头,谁也没有动上一动。
    “如妹,”逍遥侧过脸看着月如,“当初我们在京城,我曾答应过你,‘玩到老,吃到老’。到今天才将得以实现,你……不怪我?”
    月如挑眉一笑,没有说话。能够活着、能够和他在一起,便已经是天大的幸福了,她林月如又怎会那么贪心?
    “如妹?”李逍遥却误以为月如的表情是责怪,不禁有点不安。
    “呆子!”月如终于转过身来甜甜的一笑,“江风这么大,不怕我受寒么?”
    “啊!”李逍遥这才会意,忙扶着月如回舱。见月如这么高兴,他也不禁恢复了玩劣本性,在月如耳边促狭道:“这次去苏州,我就去和岳父大人正式提亲了。你可是因此而高兴?”
    “你!”这下月如的脸彻底红了,出脚狠狠向逍遥踢去。
    “哎哟!谋杀亲夫哟!”船舱中传出逍遥夸张的叫喊,夹杂着月如的娇叱,不禁让人莞尔。
    也许……他们就会有好日子了吧?

    坐了好些天的船,终于到了苏州。马上就要进城了,月如却突然停住了脚步。
    “等等嘛!”她说着,扯了扯不明所以的李逍遥。她细心的理了理逍遥的头发冠带,又前前后后转了好几圈,仔细看了看他的样子。
    “如何?”李逍遥挑眉问道。虽然这一年来游历颇多,但这一次重回林府却意义重大,少不得让人有点紧张。
    “唉!怎么看还是个土包子,不过——这样也算勉强可以了。”月如说着,撇了撇嘴,脸颊却微染红晕。
    其实,在自己心里,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无知小儿,而是一个顶天立地的伟丈夫。只是这种事,月如心中明白,却又怎好意思说出口?
    逍遥微微一笑,正要前行,却又突然顿住。“嗯……如妹,灵儿她……我……”他仿佛不知该如何开口,神情甚是尴尬。
    “遥哥,你放心。”林月如没等他把话说完就接过口,同时给他一个了然的笑容。
    月如料想他会把这件事先说清楚,总也不过这几日,现下已算是拖的久了。话虽如此,她心中却不免有些惆怅。
    “灵儿妹子和你成亲在先,日后我自然不会为此事争论。”月如望着逍遥的眼睛,一字一字道,“倘若有一天灵儿妹子能够回来,我自然会象以前说的那样,不分大小,与她姐妹相称。我……我也明白你、你时常念着她……我不怪你。”说道此处,月如的眼圈终于还是红了。
    但她毕竟还是心高气傲,没等逍遥有机会说话,就自顾自的笑着接了下去道:“不过我也知道,倘若今天换作是我不在,你也会念着我的。”月如又顿一顿,续道:“你……可满意?”她眼里神色复杂,满含情意,这几句说得更是婉转委屈。
    逍遥什么也没说,只是深深地看着月如。那目光中有欣慰,有敬佩,有感动,有爱恋,还有……还有从没消失过的悲伤和思念。
    月如看了,心中一紧。多想看到从前逍遥那简单纯粹的眼神啊……如今这男人的,却是历尽沧桑深不见底的,尽是心事。
    她一时按捺不住,嘤咛一声投入逍遥的怀抱,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月如心中自是百转千回:对灵儿的难过不舍,对逍遥的深情厚意,望他保重身体的话语……这些虽然装了满心,却都无从说起。
    逍遥不明白月如的心事,却紧紧搂住了她轻颤的娇躯。他温柔的抚摸着月如的秀发,禁不住长叹一声。
    他也知道月如心里苦,可是自己又何尝不苦?原来快乐竟是说走就走,悲伤和回忆却纠缠不休。若是不能再寻回灵儿,只怕他们的日子再幸福,也残了一块。可这,却是谁也不愿见到的啊!
    “傻丫头,”逍遥的声音有点沙哑,“马上就要回家了,别让人笑话,说我欺负了你。”他心疼灵儿,又何尝不心疼月如?
    闻言月如不禁扑哧一声破涕为笑:“就凭你?——你也能欺负本小姐?!”
    逍遥趁势抹去月如脸上的泪痕,哄道:“你还是笑起来好看。时候不早了,我们进城吧。”
抬头望着林府金碧辉煌的大招牌,月如有一点迟疑。毕竟当初自己负气离家,虽说情有可原,但是却令父亲伤心不已。这番回来,不知道他老人家怎么看?
    而这地方在逍遥眼中,却又是另一番滋味。当初就是自己莽撞上台,比武招亲才认识了月如,从此红颜相伴;也正因为此,让灵儿伤心气苦,以至无奈离去。往事历历在目,如今却是物似人非。
    抛开杂念,逍遥牵起月如的手,鼓励的望着她一笑,双双迈进府内。
    月如不愿片刻停留,直奔林府大堂。
    刚一进厅,两人就见林天南端坐在正中的太师椅上,不知在思虑什么。厅内一片沉寂,竟连佣人也不见一个。
    月如见到爹爹,这一年来受的委屈便一时间全都涌上心头,再也忍受不住,挣开了逍遥的手,飞奔到林天南身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抱住林天南的双腿便放声大哭。
    “爹爹,女儿回来看你了……”她只说得这一句,便抽噎着再也说不出其它。
林天南自女儿走后无时无刻不在挂念她,又苦于毫无音讯,便每日坐在堂前思念月如。
    他是一代大侠,十分好面子。深怕佣人们看出自己心中的烦闷,私下嚼舌根;又恐自己迁怒他人,便索性让下人不得随意进入大厅。正巧如此,李林二人进来才没人发现,而月如也因此,才肯放任自己如此失态。
    林天南正在回想月如小时候的可爱模样,猛听得耳边话语,身子一震。低头望去,伏在自个儿身上哭的声嘶气短的,不是那许久不见的宝贝女儿又是谁?
他本想把女儿扶起,谁料月如却不肯起身。
    月如这三年来,跟着李逍遥走南闯北,风餐露宿,吃了多少以前从没吃过的苦?何况心上人除了自己还另有爱人,可自己却偏偏怨不得气不得,又离不得舍不得,这怎不让天之骄女悲愤难受?她以往拼命咽下的苦,现在在爹爹面前可一古脑倒了出来,不由哭的分外可怜。
    林天南也是老泪横流。
    他早看出女儿瘦了很多,怕是这一路经受了不少风霜;何况那姓李的小子当初就似乎用情不专,又担心月如在这方面受气。但他转又想到刚才抬眼间,看见那小子规规矩矩立在厅口,神情态度较之当年已有不少变化,身边也再无旁人,这才心中一宽。
    看着他们父女团聚,逍遥也深感欣慰。他悄然转身出厅,站在院子里发呆。
已是日暮时分,晚霞将天空染的血红,自有一种凄厉的浓艳。天空中不时掠过一群群的飞鸟,那飞舞的姿态让逍遥想起了灵儿最后投入空中的身影,是那么美丽而忧伤。
    鸟儿们是回家的吧?而他——李逍遥的家又在哪里?余杭?苏州?还是那让人伤心的——苗疆?都不对。因为无论他在哪里,心都空空的。
    逍遥想来好笑:自己两次定下婚约,一次事后竟然完全忘记,另一次却又是误打误撞。当时自己心性不定,对成亲难免有些害怕,竟没能好好珍惜灵儿和月如。而如今,想寻到灵儿只怕不易;身边的月如,却更是宝贵万分。
    仰望长空,逍遥长叹一声道:“想我李逍遥也只不过是一介俗人,终究只能在失去后才晓得珍惜。” 说到此处,他脸上已尽是悔恨神伤。“但我又何其幸运,能得仙子垂青。只盼……上天也看在这造化的份上,让我失而复得才好……”
    逍遥说着,眼睛盯着一只从北向南飞过的鸟儿,直到它飞得远到再也看不见,可那目光却仍然收不回。好在此刻这神情没叫人看见,否则不免让人心惊:他的眼角眉梢,那相思刻骨之情竟似浓得再化不开,这份柔情简直叫见者为之鼻酸。
    罢了,不该在这种时候想这些的。如妹她也很是辛苦呢。逍遥苦笑一下,转身步入大厅。夕阳将他高挺的背影拉得老长,老长。

    当夜。
    明日,自己就真的要成为月如的丈夫了——想到此处,逍遥心中不禁紧张。但是他心里却始终还有个解不开的结。
    想起当初灵儿和自己的婚事那么草率,还在第二天就被忘的一干二净,逍遥心中又愧又痛。如今灵儿生死未卜,自己却另娶他人的事实,又更让逍遥心绪难宁。虽然月如不是别人,也更该早点给个交待,但看这林府上下的喜气洋洋,张灯结彩,他便仿佛看见了灵儿悲伤又委屈的笑容,和她身边的凄凉情景。
——一思及此,逍遥便觉心中气血翻滚,悲痛莫名。
    “灵儿,灵儿!”逍遥凄然自语道:“等我找到你,一定千百倍的补偿你,好么?你……你千万……千万……”
    虽有千言万语,可他却再也说不出。垂首对着躺在自己手心的发带和银钗又沉吟半晌,他终于轻轻的吻了吻两物,将之收进怀中和衣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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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ed: 2005-05-28 11:35 | 2 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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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按理说,林家堡大小姐的婚事,应该广发喜帖,大操大办一番才是。可是月如和逍遥却执意第二天便走,也不让林天南铺张,只让在府内请苏州城内的老友一同庆贺了一番,连京城刘府也没通知。苏中城中更无几人知晓,这却和当时的比武招亲有天壤之别。
    其实,逍遥怕万一有天找到灵儿,这二人的身份便不好解释;更何况当时仙灵岛上成亲仓促,这次若是太过铺张,也实在无法原谅自己。
    李逍遥的这番心思,月如心中也略知一二。除了感动于他的深情,月如也觉得比起灵儿自己实在幸运很多,何况她天生豪爽,也不把这些放在心上。
    于是这个婚礼,就在至亲的祝福和略显单薄的唢呐声中结束了。晕晕乎乎的,月如已经被拥进了新房。
    林家毕竟是武林世家,倒没有一般大户人家的繁文缛节,又是吃枣又是喝茶的,甚至也很识趣的不来闹洞房。于是乎天地间突然安静下来,只剩下他们两人。

    有盖头遮着,逍遥和月如都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如果能看见,倒会发现他们是一样的通红着脸,眼神不定。现在的心情,怕是千百种滋味混在一起,只可意会吧?
    逍遥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终于伸手取下了月如的盖头,但那口气却再也呼不出:眼前的月如,娇羞可爱,神态动人。红烛闪闪,照着她的睫毛忽闪,眼波流转,真如天人一般。
    “如妹……”逍遥这才恍然明白这日子对自己有多重要;而自己,竟已期待这天许久了。
    即使不抬头,月如也已经感受到了逍遥那灼灼的目光。她的头垂的更低了,嘴角的笑容却越来越甜美。
    逍遥看呆了一般,半晌没有说话。
    月如却再也忍不住,抬头瞥他一眼,笑道:“你倒是说话啊!”这一眼风情万种,更是摄人心神。
    “嗯……那个……”逍遥仿佛又变回了那个刚刚到城里来闯荡的少年,竟连话也说不利索:“你今天……你……可真好看!”
    闻言月如噗嗤一笑:“你是今天才知道我好看的么?难道以前你竟没长眼么?”
    “不是,我是说……”逍遥仿佛受不了月如这样的调侃,说话更是慌乱。
    月如又是一笑,却伸手悄悄握住了逍遥的手。
    “如妹……”逍遥终于恢复常态,寒星般的双目深深的看着月如,郑重说道:“能娶到你,是我李逍遥三生修来的福气。”
    月如听了,脸红得更厉害,再不敢与逍遥眼神接触。
    逍遥却不肯放过,一手将月如搂住,另一手轻轻抬起她的脸,让她不得不看着自己。这才开口道:“我李逍遥定不负你!”
    虽然明知自己与逍遥早已情深意笃,但是听闻此言月如还是泪光盈盈。
    “芳心早暗许,恨君不自知。愿随千里远,但求久长时。”如今终能如愿以偿,怎不让她满心感慨!
    月如张口想说什么,却被逍遥拿手堵住。逍遥目光闪闪,柔声说道:“如妹,让我好好看看你,好么?”
    一路上的风尘和所有的委屈不必再说,早已在这良辰美景中消失殆尽。此刻逍遥和月如心中只有满心的欢喜。

    第二天一早,李逍遥和林月如便向林天南辞行了。虽然不舍得女儿再度离开,但是看到月如羞涩的小女儿模样,林天南也不再说什么。
    虽然已为人妇,月如却没有做妇人打扮。逍遥也爱看她随性潇洒,便由她仍是一副刁蛮的小姐模样。
    经过昨天一晚,逍遥也自觉自己肩上的担子更重了。从今以后,他便多了个身份——月如的丈夫。虽然即使没有这个身份,也不能让他离开月如,但此刻心情却又不同。
    这么多天以来,逍遥晚上有一半时间是醒着,另一半时间却是噩梦连连。梦中时常见到有妖魔的脸换来换去,自己不停地砍杀走动却始终停留在原地,惊醒后更是心乱如麻。但昨晚却难得的睡了个好觉,竟连梦也没有做一个。现在便自觉神清气爽,精神百倍。

    站在苏州城外的江边,月如遥望城中的林家堡。——这一别,又不知几时会回来?
    “如妹,”逍遥的轻唤让她回过神来。逍遥站在月如的身侧,笑望着她:“你想往何处去?”
    月如略一沉吟道:“咱们便去长江。逆流而上,直溯源头,一路向西,最后再顺便去蜀山探望剑圣他老人家和你师傅,你看可好?”
    逍遥宠溺的揉揉月如的长发,眼神中却有一丝感激。月如知道他想看看师傅,才特地这样提议吧?不过这一路都是富庶的城市,应该不会让月如吃太多的苦。何况还会经过道教圣地——武当山,也许……也许会找到救回灵儿的方法?
    想到这里,逍遥心中暗自一惊:在自个儿的心里,到底哪个原因才是最重要的?难道,竟是最后那个?忘不了灵儿,这倒不算什么——想来即使自己至死对灵儿念念不忘,月如也不会说什么;但这样时刻思念着她、记挂着她,对月如未免……
    “既然这样,咱们上船吧。”逍遥换上笑容,故作高兴道。
    其实月如刚才见逍遥的眼神变了数变,最后又有离愁凄苦之色,心中早已明白他又想到了灵儿。但她何等聪慧狡黠之人,自然不会说破,只是欣然点头,两人双双上了林天南预备好的一叶小舟,便向长江破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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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ed: 2005-05-28 23:24 | 3 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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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船行几日,也不知到了哪里。
    李林二人只觉近几日看到的均是明山丽水,万里澄空,心情大好。又觉自己闯荡江湖许久,如今已是不世高手,却从未见过如此美景,不禁可惜。再想到二人几度出生入死,而如今竟能携手共游,却又心生甜蜜。
    两岸多的是小巧连绵的丘陵,正是秋高气爽,遍地都是不知名的小花。江边垂柳依依,常常徊风自舞,和着那小花的花瓣,极是旖旎。又偶尔有偷懒的牧童,三两个闲闲的在树下打着瞌睡,任牛儿在坡上啃食青草。也有那多情的渔女船夫,偏偏隔着江对起吴越小曲,声音婉转,曲调悠扬。
    每看到这些,逍遥和月如就不禁相视一笑,心中的喜悦依恋无以言表。

    看不到人的时候,逍遥有时也会拿出他新刻的木剑,以御剑之术逗弄鸟儿和小鱼。
    虽然逍遥早得到许多神兵利器,更有神剑“无尘”在手;但以他现在的功力,平常实在用不到这些,所以逍遥早在余杭便为自己削了一把木剑,作为随身武器。
    ——其实,对于现在的李逍遥而言,又有什么不能成为兵器?
    只见他悠闲的躺在船舷旁,一手支颐,一手把玩着一支柳条,竟只用眼神便使那木剑左旋右转,逗的那几只江鸥连连低鸣,却又盘旋不去。
    “遥哥!”逍遥一回头,月如已悄然立在身后。“前面有个小镇,咱们去看看,好么?”
    逍遥早把木剑召回身侧,那群江鸥也一哄而散。他懒懒的起身,伸了个懒腰,一副神殆体倦的样子。却不料突然抄起月如,凌空飞起!
    月如万万没想到这个,吓得一声低喊,双眼紧闭。等她再睁开眼时,两人已在离镇不远处的江岸边了。
    “林女侠~~,你莫不是害怕了?”逍遥促狭的在月如耳边问道。
    月如又气又急,一把抽出长鞭,直向逍遥挥去。可她如今体怯气弱,这一鞭竟端的有气无力。
    逍遥笑嘻嘻的任鞭子甩在身上,也不理会,却直向前搂住月如,提气向镇子的方向奔去,边跑边道:“你这样慢,等到了天也黑了!”

    原来这小镇叫紫妍镇,镇边的一个小山上有种特殊的矿石,紫色晶莹,似玉非玉,名为“紫妍钨”(应该是石旁)。这紫妍钨虽不名贵却很美丽,制成的首饰在附近的市镇颇受欢迎,是以这紫妍镇也就成为附近比较大的一个镇。
    逍遥和月如走进这紫妍镇,看见这镇中集市热闹非凡。很多卖首饰的小摊上都摆着一种紫色晶莹剔透的石制品,想来就是那紫妍钨了。
    李逍遥心中一动,拉了月如沿着那些摊贩细细看去。只见那些钗环链坠都甚为粗糙,有些又俗滥不堪,想是这乡下小镇,没有手艺高超的师傅。
    逍遥正欲离去,却突然瞥见一个摊子上有一枚古朴别致的流云簪。那云舒缓曼妙,配上那紫妍钨的灵动剔透,让人一时难以别开视线。
    “店家,这簪……”逍遥话没说完,老摊主便显出为难神色,赔笑道:“客官,实在是对不住了:这簪已被人定下,所以只好请您再挑别件。”
    “没有别只吗?”逍遥微一皱眉。他自小和小商小贩打交道,倒没遇过这种有生意不做的事情。
    “哎!实不相瞒,这簪乃是小女玩劣之作。她天生怪脾气,每种款式只做一样;一天最多也就做一只。可巧她最近都没有动手,这还是半月前做的哪!今天刚被人定下。这……”老摊主听了,甚是为难。
    逍遥细细看了那簪两眼,便向老摊主恭敬道:“我见令嫒的手艺实在高超,便也想为我夫人求一两样。”
    “这……”老人一则未曾被人如此恭敬待过,二则实也被逍遥的赞许打动,便当即满面笑容道:“小女就在家中,要不我这就带二位去问问?”
    “如此便有劳了。”逍遥微微一笑,拉了月如便和老摊主走。
    月如跟在逍遥背后,低眉敛首,满面桃花。见逍遥如此细心为自己买首饰,她当真是喜不自禁,心中自觉比蜜还甜。

    老叟引他们至家,进门便高声唤道:“五儿,有客人来啦!”
    门帘一挑,从里屋走出一位约摸十五六岁的小姑娘。
    只见她一身蓝土布衣裙,样貌只是中上,但形容之中却有一股自然流畅的神韵。她一身村姑打扮,周身上下全无装饰,只除了手腕上一只紫妍钨的兰草手镯。那手镯雕工精巧,意趣不凡,想来便是她的作品。
    老叟引见完毕便转身出门,大概是回去守摊了。李逍遥也向五儿说明来意,但心中却也不禁有点忐忑:自己的行为不能说不唐突,也不知她应不应允?
    五儿听完,细细打量他们两眼,叹道:“虽然我们这里是乡下地方,可往来商贾也不少。小女子见过的许多人物里,竟没有比你二人更品貌不凡的。”
    她顿一顿,又接着说道:“更何况公子你对你这夫人情深义重,我年纪虽轻却也看得真切。难得你们不仅相貌登对,感情更是深厚,当真是一对神仙眷侣。”她这两句说的老气横秋,倒象是历经过许多世事的模样。
    五儿又道:“莫说是请我为尊夫人效劳,若是早遇见二位,小女子求也求能送一两件得意作品给二位。”
    这话一出口,逍遥和月如不禁喜上眉梢,心喜这事办的容易。
    却不料五儿停了一下,却又叹道:“只可惜哪……”
    “怎么?”听闻此言,逍遥忙问。
    “不瞒二位,我做首饰若是送人,必要先看过那人形容样貌;若是自己把玩,也要根据紫妍钨原石的形状雕琢。最要紧的是,我会亲自上山挑选原石,而且一块只做一样,别人采来的碎石和剩下的废料是绝对不用的。”她说这话的时候,神情甚是踞傲。
    逍遥和月如虽知名家大师多半有些怪癖,却不料这山村之中的小姑娘对这些也如此讲究。
    五儿又道:“不过这半个月来,山上有妖怪出没,已经没人敢上山采石了。而我这里也没有存料,所以这材料却是有些困难。”
    听到这里,逍遥和月如才放下心来,两人相视一笑。
    “五儿姑娘,若是这原因倒好办。”逍遥唇边勾起一个极不在乎的微笑,“在下虽然不是什么神仙高人,但小小山魅小妖却也还不放在眼里。姑娘何时愿意上山挑石,在下都可陪姑娘同去,保证姑娘安然返家。”
    “哦?”五儿听了只微微一愣,便笑道:“如此甚好。今日天色已晚,那就约在明天一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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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ed: 2005-05-29 01:54 | 4 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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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第二天一大早,李逍遥便和五儿一起上了紫妍山。月如本来也想去,可是逍遥怕她太过劳累,硬是哄了她乖乖在船上等待。
    这紫妍山不大,可是林木茂盛,走在山上阴湿之气扑面而来。林间的花朵草木都出奇的肥硕,也不知是不是此处地气有异。逍遥顾不上四处张望,只专心随着五儿来到一个洞穴前。
    “就是这里了。”五儿伸手指着洞穴说,“我们这里的紫妍钨都产于此处。”
    “这一路上可并没有妖怪啊!”逍遥有点疑惑。这一路走来实在太平静了,自己竟连一点妖气也未曾感觉到。
    “我听张五叔说,那妖怪只在这洞里出现,人要是退出来倒也不追。”五儿似乎知道他的想法,平静的解释道。
    逍遥点点头,握紧木剑:“那我们进去吧。”说完便大步向洞内走去。
    那山洞里倒不黑,洞壁上闪闪发亮的嵌着许多原石,紫气盎然,煞是好看。
    走了没几步,李逍遥突然眉头一紧,飞身拦在五儿身前,摆开阵势。
    通道前赫然出现了一个妖怪。
    这怪物长的甚是奇怪:光滑的蓝色皮肤,血红的眼睛,长得很象女人,可是双足却是一片轻烟。这怪物不仅不是山魅,甚至不是李逍遥曾见过的任何一种!
它仿佛知道他们此来的目的,大吼一声直扑上来。可“逍遥剑仙”又岂是浪得虚名,身形微微一动便避开它的攻击,而木剑已经一而十、十而百的向怪物刺去,夹杂着呼啸的剑气,好不刺耳。
    怪物竟不理会满天的飞剑,摆个奇怪的姿势,血红的两眼便蓦的发出一阵幽蓝的光!
    李逍遥突然有种怪异的感觉。也就在此时,无数的飞剑刺进了那怪物的身体。
    一切都结束了吧?逍遥心想。
    可是!
    李逍遥半跪在地上,不可置信的望着毫发无伤的妖怪!
    因为就在刚才,他的身体随着自己御剑术的攻击迸开了数十个伤口,而那血竟然链条般飞进了那妖怪的口中。
    残留的几滴滴在身旁的一块原石上,竟奇迹般的渗了进去。
    “李大侠小心!”逍遥突然听到五儿的声音。“此怪名唤‘伥厉’,乃是人和吸血僵尸王所生,能吸人血,极是厉害!”
    原来如此。逍遥深吸一口气,不敢再托大轻敌,飞快的念了个符咒。
    一眨眼不到的功夫,一柄巨剑从天而降!
    可怜那伥厉还来不及叫喊,便已被天剑刺的烟消云散。
    奇怪的是,伥厉消失后,逍遥身上的伤口竟然立刻便愈合了。想来是因那伥厉法术消散的缘故。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五儿上前微微一福,脸上却不见一丝惊惶神色,反而带着笑意。
    普通的农家女儿,胆子有这么大么?而且——
    “敢问姑娘如何知道那妖怪的名字,又怎会知道在下的姓名?” 李逍遥一双锐目牢牢盯住五儿,沉声问道。
    五儿却不答他,倒是微微笑道:“其实这伥厉也只是想去掉自己的妖魔之血罢了。李大侠,你明白么?”说完对他眨眨眼。
    逍遥听她这话仿佛大有深意,自己心中也突的一动,却有终究参研不透,只得作罢。
    五儿走到一片原石中弯下身来,自言自语道:“咱们这紫妍钨,不过是不值钱的小石头。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每隔几年总有人会在这里见到妖魔。大家也不用去管它,过个几月那妖魔总会自己消失。不过此后镇上就会多出个把生面孔。”
李逍遥愣了愣,也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见他这般神情,五儿也不再多言,只在原石从中细心挑选。
    半晌,五儿突又抬头问道:“李大侠不知要送与夫人什么首饰?又要几件呢?”她最后那“几件”二字咬的极为清楚,似乎有弦外之音。
    “在下想要两件,但不是给同一人。”逍遥脱口而出。
    “哦?难道公子除了尊夫人外,还另有相好?我还以为公子你是个正人君子,却不料也是个寡情薄义之人。”五儿话语虽然锋利,可脸上却有笑容,神情奇怪。
逍遥闻言,肃容向五儿解释道:“姑娘别误会,另一位也是我的妻子。只是她现在人却不在我身边……”他说话时却不由又想到灵儿,是以眉头深锁,神色凄然。
    “那敢问李大侠,另外那位夫人却是如何形容样貌?”五儿听了这话,也收起戏谑之色,温声问道。
    “她么?她……”逍遥的眼光飘向不知名的远方。“她是个仙女一样的人。又善良,又温柔,又美丽。她是……她是这世上最纯洁、最可爱、也最可怜的女孩子。”
    他终于收回目光看向五儿,沉声道:“也是我最最珍爱、一定要保护陪伴的人!”
    五儿走到逍遥的身边,璨然一笑,道:“果然还是它。”说罢便掏出一把小铲,开始挖起土来。
    她所挖的不是别快,正是那染了逍遥鲜血的原石。
    “这块?”逍遥有点惊讶。
    那块原石比一般的要小,颜色也有些污浊发黑,并不是最美丽的一块。
    五儿已经动作麻利的把原石凿出,小心的放入一块丝帕中包好。看出逍遥的不解,她笑着解释道:“它本来就比别的有灵气,更何况又沾上伥厉的气和你的血,本就是最好的。”
    看逍遥已是一头雾水,五儿也就笑着摇摇头,不再说话。
    “那么林夫人的就是……这块。”这次五儿倒不再问询,径自挑了一块,也小心放入怀中,便和逍遥一起出了山洞。

    下山倒是很快的。五儿本想请逍遥先回去,第二天再来取;可逍遥深感这小女孩古怪,怕横生枝节,便执意要跟她回去,看她制作。
    回到自己家中,五儿也不多言,拿出一把晶莹剔透的小刀,竟想也不想便往原石上刻去。
    没想到那看似水晶的小刀,竟然十分锋利。不几下,为月如选的那块紫妍钨已经初具模形。看来竟是一朵盛开的牡丹长钗。只见花瓣娇艳可爱,舒卷均有分寸。枝干扶苏,妙不可言。不过数十下,那长钗便已刻好。
    五儿看着这成品,似乎极其满意:“能还你本来面貌,又能赠与与之相配之人,真是你的造化。”
    逍遥小心接过,细细的看了看,也不禁佩服这小姑娘手艺高超。只是看她熟知选材施工合乎天然的道理,下刀又一分不多一分不少,真不知是从何时开始接触这门手艺?
    待他把钗放入怀中,再向五儿看去,却发现她脸色端的肃穆,速度也比刚才慢了很多,正是在为灵儿雕刻。
    此刻逍遥也看出这块比刚才的那块硬了很多,那奇特的小刀要刻进去似乎颇有些不易。五儿的额上已有些许汗珠,却也不理,只顾细心雕琢。
    过了约三柱香的功夫,这作品才得以完工。这次刻的却是并蒂双莲的坠饰。只见那莲花一大一小,花瓣饱满,开和有度,似乎能无风自舞。两莲从茎相交,仿佛一对爱侣正依偎缠绵。
    逍遥见了,惊呆一般喃喃道:“这……真是太贵重了。”他仿佛看见,自己和灵儿也象这两朵莲花一般永不分离,心中忽觉一阵温暖。
    五儿微微一笑:“他们本就该属于李大侠的。还请李大侠万勿推辞才是。”
又顿一顿,接着说道:“另外小女子也请李大侠看在这原石的之不易得份上,在交与令夫人之前千万好好保存。”
    逍遥小心翼翼把这坠饰也收入怀中,向五儿点了点头,便无言转身向镇外走去。——这世上多的是隐士高人,也许自己今日,就碰到了其中一个吧?
    看着逍遥远去的背影,五儿悠悠唱道:“云烟缭绕别有天,仙霞隐隐红尘远。挥不去,难忘却,总惹珠泪梦魂牵。”她的曲调忧伤缠绵,其中竟似有无限的哀思。
    突然有人自五儿身后接口和道:“不忘前言不忘侬,踏遍三界总相逢。情不断,恩种种,他朝双双隐仙踪。”那人将调门一转,曲意便立刻悠扬缱绻起来。
    五儿一回头,讶然道:“阿圆?你怎么来了?”
    那名叫阿圆的女子仿佛十五六的年纪,也望着逍遥的背影,幽幽答道:“我来看看他。”
五儿似乎很为难,却还是开口劝道:“你还是莫要再想了。他对灵儿姑娘实在是……”
    阿圆打断五儿道:“我知道。只要能帮上他们,我就已经很欢喜了。”她口中虽这么说,眼光却一直紧随那挺拔的身影。
    看着阿圆痴痴的模样,五儿只得长叹道:“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竟也不去管她,只自顾自进屋去了。
    而阿圆,却一直站在屋前,看着向江的那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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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行约半年,李林二人来到古城金陵。
    金陵乃是六朝古都,繁华热闹自不必说。本来逍遥并不想在这人多口杂之处久留,但月如一心想看看金陵风貌,又想换几身别致衣裙,便带逍遥投宿一家大客栈,随后两人直奔城中最热闹的西市。
    倘若换了以前的逍遥,不待月如提议也必会要求一游金陵。但这几年来的经历却让他深觉繁华如梦,红尘无常。若能找到灵儿一偿心愿,必定隐居世外,只愿做神仙眷侣,不愿再管江湖是非,最好连人也不要再见。
    逍遥这番想法月如自是不知。便是知道,以她的个性也不愿躲躲藏藏,行事只怕会更嚣张。她却不知当日自己“死后”逍遥历经苦战,又见许多无辜的人死于自己剑下,心性早已大变,于武一道竟有些厌弃。

    西市乃是南京最繁华之所在,街道宽敞,车马川流不息,往来行人摩肩接踵,好不热闹。
    月如的手虽然拉住了逍遥,步伐却比逍遥快出一倍不止。她的双眼更是左顾右盼:一会儿瞧向两旁摊贩面前的货物,一会儿又张望店铺门楣上的招牌,竟连话也顾不上和逍遥说几句。
    逍遥见她如此开心,不禁摇头苦笑:毕竟是大家小姐,是以会在这热闹富贵之地流连忘返,竟连自己也忘在一旁。他想罢又不禁快赶几步,生怕被月如抛下。
    月如在街上转来转去,手中已捧了好多饰品玩物,正想叫逍遥看看面前的两枚精巧绣屏,却看见逍遥心不在焉的望向别处,脸色有异。
    “遥哥?”月如见他仿佛有什么事想不通,忙放下手边货品,问道:“什么事?”
    逍遥这才回头,深思道:“没什么。我见有许多人或手持香烛,或手挽花篮,内盛拜神祭祀之物,心中好奇。”
    月如闻言一笑:“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或许金陵多是善男信女,常去寺庙拜祭呗!”说完又自一沉吟,皱眉道:“不对。今日初七,即不是初一十五,又不是双日,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
    逍遥点头道:“正是此理。”又指着街对面匆匆走过的一人道:“况且你看,她神色木然,身边又隐隐带有妖气。我怕这事有蹊跷。”
    月如不待他说完,便接口道:“咱们马上去看看!”说罢转身向小贩问道:“我且问你,他们这是向何处的寺庙祭拜去?”
    那小贩微一张望便道:“敢情二位是初到金陵吧?他们是去城郊‘幽露寺’。那幽露寺中供的不是观音大士、财神关公,而是一位得道成仙的高僧金身。听说灵验得很哪!我们金陵城的人可都知道!”
    “幽露寺……”逍遥略一沉吟,心中只觉这名字透着古怪和不详。
    月如问清了幽露寺的走法,便拉着逍遥向城郊奔去。

    离着幽露寺老远,便看见那寺院内烟火鼎盛,香客往来不息。进去的个个愁眉苦脸,出来是倒都是满脸笑容,只是许多人眼神呆滞,看来果有古怪。
    月如正待冲进寺去,却被逍遥一把拉住。
    “遥哥?”月如不解问道。
    逍遥笑道:“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回。”
    月如正要反对,又突然想到自己现在手无缚鸡之力,只怕不仅帮不上忙,还会让逍遥分心。想是逍遥担心自己安危,才出言劝阻。
    虽说如此,月如毕竟心又不甘,竟急的两颊通红,一时说不出话来。
    逍遥知道她担心自己孤身一人会有危险,傲然一笑道:“难道还有什么妖怪吓得倒我么?”
    他知自己只凭一句话万难安抚月如,忙又说道:“现在人这么多,我既不能就这样开打,它也不敢把我怎样。我只进去探探,再来定夺何时收拾它。”说完把月如的手一捏,笑道:“乖乖在这里等我。”
    逍遥说完,转身细看那幽露寺一眼,即大步流星般走过去。

    仙剑派虽不学习巫咒、卦卜等术,李逍遥却也对这些略知一二。他心道这幽露寺乃是一座阴庙,难保其中没有妖魔。
    所谓阴庙,即是指供奉的神仙不是正神,而是地仙。地仙法力虽不甚高强,但受人香火却不象正神多半视若无睹,故常有十分灵验的阴庙香火鼎盛。可是那地仙却也有可能是邪神,乃至妖魔,这便多半有害无益了。
    还没进寺门,逍遥便觉得一股阴风扑面而来,不禁神色一凛。他刚想念起真元护体咒,又怕被寺中妖人看出破绽,竟若无其事走了进去。
    他进得大殿,细看了看那所谓的高僧金身,只觉妖气大盛,心知有异。回头见诸多善男信女诚心叩拜祈福,不觉好笑。
    逍遥又向四周一瞥,见旁边有一签筒,便随意从中抽出一只。身侧正跪在地上虔心摇签的香客对他怒目而视,他却也不理,便径自走到解签架前,抽出对应的那一张。
    只见那上面写道:“身殒魂灭灵已散,永世无缘再相见。妄求不过逆天行,回头是岸避天谴。”
    逍遥一见,勃然大怒。他一双寒星般的美目电似的扫过金身佛像,冷哼一声便拂袖而去。

    当夜。
    逍遥和月如带好兵器,重返幽露寺。
    白天逍遥便觉得妖气强大,心中又恨它说灵儿已死,是以这次竟不用木剑,而是拿了七星宝剑在手。
    月如也是执意要来。逍遥本不愿她前来冒险,却拗她不过,更怕她偷偷跟来,两下一思量,便把身上的五枚灵珠和五毒珠统统给月如披挂上,以保她安全。这一番阵仗,让月如连连笑他小题大做。
    两人准备妥当,这才大摇大摆的进了幽露寺,直奔大殿而去。
    月光如水,而月光下的高僧金身却周身闪烁着妖异的光芒,哪有一点菩萨的模样?
    逍遥见状,一声冷哼,挺剑便向金身刺去。
    果不其然!剑尚未到,那金身竟然双眼圆睁,暴喝一声腾空而起,已然化为原型。却是一个奇型妖精:它长得便似一个肉瘤,顶上却有双眼,两侧还有一双翅膀,一双臂膀。月如在镇妖塔中虽然见过无数妖精,但眼前这个却让她觉得极是恶心。
    李逍遥沉声道:“你姓名为何?我不杀无名之妖。”
    那妖气急败坏道:“我胧蠖又不曾犯你,你这小子何苦来搅混水?”
    逍遥道:“胧蠖!你明明是妖非佛,却要欺骗金陵善男信女。他们神思恍惚,料想长此下去,必有人死于你手。你虽不曾犯我,但我李逍遥也要管上一管。”
    胧蠖闻言,大惊道:“原来是你!你就是李逍遥?”他语气甚是惶急,仿佛十分害怕逍遥的名头。
    逍遥昂然道:“就是我!你也不必废话,纳命来吧!”
    胧蠖一顿,突又桀桀怪笑道:“你莫不是因为今天那签来找我麻烦?可惜啊!我说的可全是真话。”
    逍遥闻言更是怒不可遏,大吼一声合身扑上,和胧蠖战成一团。
    那胧蠖的法术甚是奇怪,似乎不属五行,倒令逍遥有点措手不及。好在他对敌经验颇丰,手中既有神兵利器,身上又负不世绝学,十几回合后那胧蠖便只剩招架之力。逍遥乘机一剑刺去。只听胧蠖一声惨叫,便自空中跌落在地。
    逍遥收回七星剑,却听见胧蠖惨笑道:“想不到我为免成为幽明王手中工具,拼死逃离,如今却命丧此处!早知道还不如……还不如……”
    它的语调突然一转,凄厉叫道:“李逍遥,你死心吧!你再也见不到女娲——永永远远也见不到她啦!”话音未落,便已气绝。
    逍遥闻言,正恨不得冲上去将它碎尸万段,却见胧蠖的尸身冒起一阵轻烟。轻烟过后只留下一个甚是呕心的黑色血块,却不见了胧蠖的尸身。
    逍遥本待离去,但看到那血块十分诡异,沉吟半晌,终于找来一块布将那血块包起收入怀中。做完这些,他才转身和月如一同离去。
    月如见这一仗有惊无险,这才放下心来。但刚才胧蠖的话又不禁让她忧心忡忡:万一胧蠖说的是真的,那逍遥还不知会变成怎样?
    月如侧脸望去,只见逍遥神色如常,仿佛正专心走路,却又怕他是把心事埋在深处,心中担忧,却讲不出口。
    逍遥仿佛知道月如心中所想,突然开口道:“她不会死的。”
    他眼神幽远,语气坚定,淡然笑道:“我能感觉得到,灵儿没有死。她还在等着我,等我去救她。”
    月如知道逍遥没有放弃希望,这才放下心来,笑道:“是‘我们’。我们一起去救她。”
    他两人相视一笑,向金陵城走去。
    明天,城中该有有关妖寺幽露的传闻了吧?
[ 此贴被bbsbird在2005-05-31 17:17重新编辑 ]
深夜来临的时候,是一个人心灵最脆弱的时候,也是思念最疯狂的时候。其实一个人并不孤单,想念一个人的时候才是真正的孤单。
Posted: 2005-05-30 01:49 | 6 楼
bbsbir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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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又经年许,逍遥和月如方行到安庆。
    你道他二人行程为何如此缓慢?原来由于月如体弱,一月中倒有十多天是小病连连,是以逍遥索性每到一处便搭制一小屋作为临时住所。有时到了山明水秀之处,逗留月把甚至半年伤春怀秋,把玩美景也是常事。加之他二人逢村必进,又时常帮忙捉肖小、灭山贼、除妖魔,这旅程时日虽久,行的却是缓慢至极。
    这日到了安庆,逍遥本也打算采买些用品便向城郊去,却没料到浦一进城,便发现这城中人烟稀少,往来之人均是愁眉不展。
    逍遥月如相顾一望,眼中均有讶异之色。
    这一路上逆江而行,二人早发现凡是长江边上的城镇,无不热闹繁华,却从没见过这等萧条之处。
    他们正疑惑不解间,却刚巧来到城门边的布告栏旁。
    只见栏内贴满的却是关于缴纳税金的告示,竟有大大小小十几篇。两人细细一看,竟是吃穿住用行样样需交税。那税名目繁多,有些更是闻所未闻。
    无怪乎此地人烟稀少,想是能逃的都已逃走,留下的竟都是无处可去的可怜人。
    月如看罢,怒极道:“这狗贪官!遥哥,咱们立刻去会会他!”
    逍遥也恨这鱼肉百姓的“父母官”,当然点头称好。
    两人料得那贪官不会坐堂,竟连天黑夜等不到,便直奔城中最豪华富丽的宅第而去。

    逍遥和月如潜进知府宅第,见那内院中尽是奇花异草,庭阁楼台无不雕梁画栋,想来是用搜刮来的民脂民膏所换,心中更是义愤填膺。
    正不知向何处去寻知府住所,却刚巧庭院中走来两个小丫鬟。
    穿黄的一个道:“最近老爷不知怎的,竟连房门也不出半步。”
    另一个身穿蓝衣的道:“可不是吗!老爷自从月前一病之后,就变得好奇怪。何止不出门,连饭都不吃了哪!”
    黄衣丫鬟道:“就是呀!虽然不吃饭,却从来不叫饿。而且我还听说……”
    蓝衣丫鬟接口道:“是不是听说……咱们这府中的人一个个不见了?还有人说,他们……他们都去过老爷屋里哪!”
    听到这里,李林两人不觉一惊,心中隐隐觉得此事决不简单。
    那两个丫鬟却好像害怕似的不再多言,携手匆匆离去。
    月如见状,给逍遥使个眼色,两人便向这两个丫鬟来时路上寻去。

    行不多时,逍遥便感觉情形有异,似乎有妖气在左近盘桓。四周一打量,见眼前有一座独立院落,料想便是那知府住所,便示意月如向院内走去。
    院落内只有一间大屋,不象外间那般繁华,倒有些荒凉诡异。
    逍遥月如走到门前,正要推门进去,却听见门内有人说道:“谁呀?我不是说过了,没我的吩咐,都不必再来了?”那声音低沉诡异,无起无伏,听来很是渗人。
    月如见行踪已被人看破,索性踢开门喝道:“狗官!我二人今日就是来给你点教训的!”
    只见屋内一片暗沉,原来这屋子的窗已全被遮住。隐隐约约中,桌旁有个背对着门口的身影缓缓转过脸来。
    逍遥忽然心生警惕,拉着月如拔身而起,直跃到院落中央。只见一道紫光恰恰击过月如刚才站立之处,却只是分毫之失。
    逍遥心中大骇:若不是自己突然警觉,也许月如已经受伤。他心念及此,不由大怒。
    逍遥目光电转,七星已然在手。
    那屋中的人影已慢慢走了出来,正站在门口说道:“你们是谁,竟能躲我一击?”音调还是平平板板,怪异至极。
    逍遥将月如护在身后,细细向那人看去。只见那人面色青绿,目光呆滞,身体僵直,体带恶臭,竟是已死之人。
    逍遥皱眉道:“你是何方妖孽,竟然宿于死人身上?”
    那人却不答话,双手一合就要出招。
    逍遥见状,忙一掌把月如送上墙头,自己则闪身躲过攻击,随即一剑劈去,和那妖怪大战起来。
    几个来回下来,那人身形笨拙,根本挨不到逍遥分毫;而逍遥的攻击却已将他的身体砍的七零八落。
    那人突然停住身形,一声长啸便从躯壳中钻了出来,露出本来面目。原来却是个紫色小人:头上生有3目,浑身全无毛发,双手却似长长的镰刀一般。
那妖怪道:“你为何找上我?我们可没见过。”
    逍遥道:“你这妖怪!竟借着死人鱼肉百姓,我怎能饶你!”
    那妖怪一听,分辩道:“我虽宿于他体内,但这却是在他死后。这人月前一场大病,我便乘此机会占了他的身体,却没做危害百姓之事。那些可都是这人生前所为——你看这府邸可是月余能建起的?你们若为此找我麻烦,我可不依!”
    逍遥见它所言与前面听来的暗暗相合,仿佛不是心存恶意,倒想就此罢休。此时却突听得月如高声道:“遥哥莫听他胡言!他虽没有借机敛财,但府中有人失踪之事,却定与它脱不了干系!”
    逍遥闻言,忆起刚才那妖怪问也不问便攻击月如,不禁再度怒火中烧,当即大声喝问道:“妖怪!此事可当真?”
    那妖怪哈哈大笑:“我骸髑本就以活人的血肉为生,不吃他们却要吃什么?你们要是为了这个而来,倒也不冤枉。”
    逍遥怒道:“妖孽!今日我便要替天行道!”说罢向天一指,招来天剑向骸髑劈去。
    不曾想骸髑动作极快,竟避开天剑向逍遥冲来。
    逍遥又岂会被它击中,微微一避之后便使七星雷霆万钧般劈向骸髑。
    骸髑这次便闪身不及,被正正劈中。
    逍遥正高兴这场战头结束的如此容易,却见两半的骸髑残躯,竟各自长出一半来,变作两个,站立起来!
    只听得两个骸髑发出一阵怪笑,一起冲向逍遥。
    逍遥不禁发愁:“若是劈到它,反而会变多;若是不劈,又怎能将之除掉?”便只是左闪右躲,却不还击。
    月如在墙头看的真切,心中也暗暗为逍遥着急。她细细观察骸髑一举一动,却发现那两个总是动作一致,且在动作之前,面上那第三只眼总要一闪蓝光。她一见之下已有眉目,便出声高叫:“遥哥!刺它第三只眼睛!”
    骸髑一听,气的哇哇大叫,竟舍弃逍遥直奔月如而来。
    逍遥哪里容它伤害月如,只身形一闪便挡在骸髑面前;手中七星剑更是比光还快一般刺向骸髑眉心那第三只眼。
    就在刺中骸髑的那一刹那,只听得它一声惨叫,身体冒起一阵白烟。烟消后已不见骸髑尸身,地上却有一块污浊晶体。
    逍遥心中疑惑,对月如道:“这妖怪倒和那胧蠖有许多相似之处。”说罢拿起那晶体,好奇观察。
    月如沉吟道:“胧蠖、骸髑……这名字都十分耳生,却不知是什么妖怪,竟连本体也没有。”
    他们两人一路斩妖除魔,却知但凡修炼成妖者,必有一本体为修炼依托,或花或草,或狐或蛇,多少有些灵性。而这两次遇见的妖怪,死后竟然化为不知是什么的秽物,实在让人惊讶。
    逍遥将那晶体也收入怀内,和上次那血块一起放好,随即跳上墙头道:“咱们还是快走吧。刚才那么大动静,只怕不久就要有人寻来了。”
    月如皱眉道:“又要离开了么?咱们才刚来呢。”
    逍遥笑她道:“是谁总要路见不平呢?反正这里也凄苦得很,留下也没什么好玩。我在左近找个风景优美的小村庄,陪你住上一月半月如何?”
    月如闻言方才转嗔为喜,忙道:“真的么?那我要一个依山傍湖的所在,而且要过了三伏再启程。还有,你要天天陪我打猎,可好?”
    他俩人就这样说笑着离去,也不去管他们走后安庆城中会有怎样一番忙乱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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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 太长了 贴着好累 先贴一半

有喜欢看的 麻烦帮我刷到第2页 再贴 要不 一页太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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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ed: 2005-05-31 17:18 | 8 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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