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曲（外二首） ---给泰戈尔

幻想曲（外二首） ---给泰戈尔  


与泰戈尔的对话

坐下吧，我远方的亲人
让我拭去你，阔别了大半个世纪的尘埃
我刚在美丽的黎巴嫩
友好的纪伯伦*一脸疲倦和悲怆
尚未从战争的阴影中，走出来

哦，远方的亲人。我告诉他
耶酥是一条河。从未死亡过
从东到西一直在流淌
China的复活节不断诞生。也有
钉在十字架上不朽的诗人

你应该就这样看着我，看着我
从你琴室的窗沿下走过的女人
用你看到的音节、口型、符号组合成的女人
坐进你浓密的长胡须
里散步的女人

你用食指沾上安静的番茄汁
在女人额上点上一枚朱砂痣
女人从铜制的壁橱里，端来一颗
《诗经》和草莓的心脏
放在你画室里跳动的火苗前

当你第三次说到“甜柔”这个词时
我的脸绯红，从口袋掏出
两个卢比
假装跑到对面格加拉特大街
买回两只土窑面包

呵，这时你眼睛不再看我
你凝望着窗外，一只清淡的蓝鸟
飞越库拉卜尖塔
哦，这时你应该唤我过来
这时，我手里还应该端着一杯上好的葡萄酒

这时你一只手心拿着思想者的画笔
另一只手整理好眼前女人，预言中
卑微的纱丽
这时，我想你应该需要一种冲动的手势
让我露出蒙娜丽莎的笑容


* 黎巴嫩诗人，和泰戈尔并称“站在东西方文化桥梁上的两位巨人。”


幻 想 曲
——给泰戈尔

从第一次打开你，翻到第一页
我的爱开始出走

我的爱吞下了迷莲*，忘记了
你的女人的名字。她是否从卷毛的帕里斯*
手心接过金苹果；
是否在梳理小天使雪白的翅膀上
在一把月牙形金梳子上
留下她指尖缠绕的一根金黄的头发

当第一次打开你，翻到中页
维多利亚*的一张《空椅》让我
过目不忘，一时候眼神辩不清方向
傲慢的西班牙成了晚年我的敌人

斗牛士的红色披斗、手中的长剑、匕首
观众的歇斯底里的口中
喷发出的尼罗河的鲜血
插入我的心脏
在二十分钟内，撕裂、灼烧
空气里是金黄的橄榄油和打翻毕加索
油彩兽性的味道

当最后一次打开你，翻到最后一页
我的痛开始出走


* 希腊神话里，能使人忘记的食物。
* 《荷马史诗》里讲述：特洛伊王子帕里斯作为众女神的评判，将代表“最美的女神”的金苹果，给了爱和美之女神：阿佛洛狄忒。后来特洛伊战争也从此拉开了序幕。
* 西班牙女人。泰戈尔生前，将她赠送的一张椅子摆放在家中画室内。特此为她写了一首《空椅》。


忏悔录

“经过风和沙打磨的女人，会长胡须”
你的话*，打破了比湿奴与蛇共舞的梦境*
我的主人，你给了我三滴血的使命

我跑到一个黑房子的蓝烟囱里
一位年迈的继母，正在虐待她的孩子
一滴血说：“我医治你，所以爱你。”*

那年，一根英雄的手杖在走失
在两枚金别针的光辉里走失
玫瑰洒地，他的妻子突然惊恐地叫他儿子*

第二滴血来到一张虚无的桥上
我对一个失恋的少女说，
“形如夏花之绚烂，神如秋叶之静美。”*

第二年，冷淡的巴黎街道
出现一个耳廓偏着一枝红茶花的女人*
（据说一年四季开着，从未白过）

第三滴血停在一个疯子狂跳的烂树叶前
空气里燃烧着酸枣和烟灰
他的头发和脸一样漆黑

我看到成千上百只乌鸦，骑在他的背上
注视着眼前的这个人
我们都保持鸦雀无声

“经过风和沙打磨的女人，会长胡须”
现在我已无所事事，飘已没有任何意义
现在我想总该找点事出来做吧

我头上扎着十三世纪的红头巾
一个长胡须的高个子老头，踏上但丁的小舟*
在人群中一眼就能望穿。向你靠近


* 这一句诠释作者幻觉中跟诗人的一段灵魂的邂逅。跟泰戈尔原著无关。
* 伫立在印度默哈伯利布勒姆古城的一座保护神石雕。
* 《飞鸟集》里，原文是：上帝对人说：“我医治你，所以要伤害你……”
* 古希腊悲剧诗人，索福克勒斯的《俄狄浦斯王》中，“杀父娶母”的故事。
* 《鸟集》里，原文是：使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
* 法国作家小仲马成名之作《茶花女》，一文中主人公。
* 意大利诗人但丁的《神曲》。有天堂、地狱、炼狱三界。在《地狱》中一节，描写但丁乘上小舟度过地狱之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