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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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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园之会质疑

  《沈园之会质疑》
   金性尧
  
   陆游和唐氏的沈园之会,本无可疑,但唐氏以酒肴遣致情节,则不可无疑。
   陈鹄《耆旧续闻》卷十:“余弱冠客会稽,游许氏园,见壁间有陆放翁题词云......书于沈氏园,辛未三月题。......(唐氏)后适南班士名某,家有园馆之胜。务观一日至园中,去妇闻之,遣遗黄封酒果馔,通殷勤。公感其情,为赋此词。其妇见而和之,有‘世情薄,人情恶’之句,惜不得全阕。”
   据陈氏所记,放翁题词在绍兴(三年)辛未,时年二十七岁。南班指宗室,但未明言其名字。“家有园馆之胜”,那末,似非沈园而为唐氏后夫“南班士”的家园了。唐氏和词,丁传靖《宋人轶事汇编》引《香东漫笔》所载是全的。《香东漫笔》为民国时况周颐所撰,显系以伪补伪,出于蕙风技痒好事。
   刘克庄《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一七八:“某氏改适某官,与陆氏有中外(按,此说不确)。一日,通家于沈园,坐间,目成而已。翁得年最高,晚有二绝句(即“肠断城头画角哀”及“梦断香消四十年”二首。略)”旧读此诗,不解其意,后见曾温伯言其详。温伯名黯,茶山孙,受学于放翁。”唐氏和其后夫之姓,当是故意不写出。茶山指曾幾,放翁之师,而曾黯则为放翁学生。刘文只说“坐间,目成而已”。
   周密《齐东野语》卷一“放翁钟情前室”:“唐后改适同郡宗子士程。尝以春日出游,相遇于禹迹寺之沈氏园,唐以语赵,遣致酒肴,翁怅然久之,而赋《钗头凤》一词题壁间云。......实绍兴乙亥岁也。”绍兴乙亥岁为二十五年,放翁三十一岁。赵士程和唐氏一同游沈园,与放翁相遇,唐以语赵,赵居然遣致酒肴。这事发生在崇尚礼教的宋代,身为宗室的赵士程居然如此宽弘大方。再则他们原是不期而遇,赵士程的酒肴从哪里得来,难道是临时买来的?
   吴骞《拜经楼诗话》卷三:“陆放翁前室改适赵某事,载《后村诗话》及《齐东野语》,殆好事者因其诗词而傅会之。《野语》所叙岁月,先后尤多参错。且玩诗词中语意,陆或别有所属,未必曾为伉俪者,正如‘玉阶蟋蟀闹清夜’四句本七律,明载《剑南集》,而《随隐漫录》剪去前四句,以为驿卒女题壁,放翁见之,遂纳为妾云云,皆不足信。”这也疑得过了分:唐氏改适赵士程,并非出于好事者附会。
   钱仲联《剑南诗稿校注》卷二十五《禹迹寺南有沈氏小园》一首注云:“此事当以《后村诗话》所载为得实,盖其说得之曾温伯,自属可信。”这意见很对,后村只说“目成而已”,此情此景,恐也只能“目成而已”,还能说什么呢?这与放翁《沈园》的“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二句亦相吻合。惊鸿语出《洛神赋》的“翩若惊鸿”句,形容女子体态的轻盈矫捷,但后人也以“惊鸿一瞥”,比喻与美人匆匆一见,所以那天唐氏当是步行经春波桥而为放翁所见。《钗头凤》中的“红酥手,黄縢酒”,固指唐氏,但指唐氏尚在陆家时的少年夫妻的欢情,而非指沈园相会时。
   陆唐的分离,在当时的绍兴城中自必成为一种新闻,后来前夫去妇又相会于园中,更被人议论纷纷,放翁又有“红酥手,黄縢酒”之赋(这当然是回忆未离异时的闺房之乐),便有“遣酒致肴”的附会,如果属实,刘克庄为什么不记载而只说“目成而已”?
  
  
   本文收于《不殇录》,汉语大词典出版社1997年8月上海首版首印,307页,20万字,15元。
這是淚花晶瑩的世界,然而是美麗的
Posted: 2004-09-03 20:00 | [楼 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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