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一，爱情的天空下了场小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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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y.sina.com.cn 2004年06月29日 14:25 《倾城》
文/西部阳光
在经历了整整一年的风风雨雨之后，我和白云最终还是分手了。那种感觉，就好像身处我的家乡，遥远的贵州遵义，在那很小很小的村寨，下了一场小雨，雨水十分冰冷，我浑身都被淋透了。
刚来西安上大学，开学才仅仅四天，我就和白云相识了。第一眼看见白云的时候，她穿了一件极普通的衣服，一副农村女孩的打扮，稍微有些胖，但皮肤很白很嫩，如果真要说她的好，那么她唯一令人羡慕的地方，就是她那瀑布般乌黑亮丽的秀发了，散披在她的肩上，使人不禁有一种触摸的欲望。
我来自一个很贫穷的农村，祖祖辈辈都是地里刨食的农民。独自离开家门的时候，父母再三叮嘱，上了大学，千万不要谈恋爱，不要和人家比，好好学习就成，等毕业以后，不愁没有好女孩。就是带着这样的朴素的信仰，我信心百倍、豪情万丈地来到了古都西安，我打算在西安好好大干一场，把青春撒在这片大西北的黄土地上。
第一次和白云说话，是在班里组织的自我介绍会上。那次介绍会，白云的开场白就引起了我的注意，她说她喜欢写日记，想把生活都留下来回忆，想让日记吸纳她深夜和凌晨的空虚与孤独，我被深深陶醉了，这样的语句把我们的距离一下子就拉近了，能够和这样一位喜欢写日记的女孩做朋友，何乐而不为呢？更重要的是，我从她的穿着上断定她和我一样，是一个来自农村的孩子，应该有着和我相同的经历，和她交往，并没有违背我的处事原则。
介绍会一结束，我就迫不及待地找到她，放下了我多年养成的那种矜持，大胆地说，我想和她交一个朋友。我告诉她我也爱写日记，爱文学，并且在高中时还发表过一些文章，她莞尔一笑，说以后一定要请“大师”多多指教，我被她逗乐了。之后，她要去了我的电话号码和宿舍楼号，并说以后多多联系。
军训一个月中，我们只有在连队休息的时候，才能坐在一起，尽管其实大家相隔很远，我们会用眼睛互相看看，隔着人群朝对方递个笑容。
时间不知不觉中过了一个月，军训也结束了，每天都能够在一起上课，见面的时间也越变越多，我对白云的那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也多了许多，我同样能够感觉到她看我的眼神有些怪怪的，我的心里第一次打小鼓般直响。
有一天下午，我正在水房里洗衣服，突然同宿舍的同学说，有个女孩在宿舍楼外面找我。我感到很惊讶，怎么会有女孩找我呢，在西安我可没有任何亲戚呀？况且，我连老乡会都没有参加，我没有那么多闲钱挥霍。
当我双手还滴着水珠，大汗淋漓地跑到楼门前的时候，我惊呆了，居然是白云，她换了一身漂亮的白裙子，落落大方地站在我的眼前，手里拎着一袋桃子。白云说，今天是她的生日，晚上她想请我吃朝鲜冷面，说着还把手里的那袋桃子一把就递给了我，回头边走边说：“晚上七点，学校东南门，不见不散。”
看着她的身影远去，看着她的长长的黑头发随风飘起，我一个人如痴如醉站在宿舍楼门前，半晌没有回过神来，这个白云，我认识的那个村里的姑娘，怎么会一下子就变成白雪公主了呢？我的感觉，就好像当年郭靖第一眼看见脱掉了乞丐装，换上新衣服的黄蓉一样。一个人拎着那袋桃子，慢腾腾走回宿舍，呆坐了半天，才想起水房里的衣服还冲着水呢。
接下来的时间，是有生以来过得最慢的，明明只有三个小时，我却觉得那是整整三个世纪。有这样一个女孩，秀发飘飘，无比亮丽，今天晚上居然竟然请我这样一个穷得连老乡会都不敢参加的小子吃朝鲜冷面，而那玩意，我压根就闻所未闻！这叫我怎么是好？
晚上七点的时候，我还是准时来到了学校的东南门，穿着我那唯一一身还可以拿得出手的衣服，那可是我在考上大学离开家的时候，母亲专门到城里给我挑的“应酬装”，母亲说，上了大学，难免会有应酬，得多少有一身出门的衣服。当时，我还嫌母亲多虑，没想到，今天还真派上了用场。当我赶到东南门的时候，白云早就像一只快乐的小鸟那样飞到了那里，远远地就朝着我笑开了。
接着，白云带着我来到了学校附近的一家东北味的餐馆，点了那种我们后来最爱在一起吃的，叫朝鲜冷面的玩意。我第一次觉得原来吃饭这样简简单单的问题居然还有这么多的讲究，她不厌其烦地给我讲东北味的饭菜，什么地三鲜、锅包肉、熘白果、松仁玉米羹、酱猪蹄等等，把我的食欲提到了极限。那晚，我们不仅吃了冷面，还吃了好多我从未见过的美味佳肴，直到肚子开始抗议我们的野蛮行径！
我也学着别人的浪漫，早先在同宿舍哥们的帮助下，花了十元钱，在后街的地摊上，给她挑了一个漂亮的小钱包，并一脸真诚地说：“白云，祝你生日快乐，一生幸福！”还卖弄文采，给她写了一首小诗：“与你有一个约会/在西安这块历史韵味浓重的土地上/让我们轻轻走进/彼此朗朗的世界”。她收下礼物的时候，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那晚，我们玩得很晚，我的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
开学两个月后，班委改选中，在白云的鼓励下，凭借我在初高中两次被评为地级优秀学生干部的优势和良好的口才，我顺利地当上了班长！
从此，我的大学生活变得简单也变得复杂起来。说简单，我所有的事就是认真学习和好好工作，闲下来时候陪白云一起出去逛逛西安的夜景，一起读那些好书，一起探讨文学的真谛；说复杂，就是那时候才大一，老师学校对谈恋爱的事管得特别紧，对我们这些当学生干部的要求就更严了，一经发现，不但要撤职，而且一律记过处分。所以，我和白云的关系，一直都是未公开的，虽然我们其实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但是，我还是看出了白云想把关系往更深处发展的想法，而我，对这个问题一直是采取逃避态度的。
尽管这样，我还是无法静下心来好好学习，表面上，我什么都不在乎。但是，我的心里一直都是想着白云的，我逃避的最主要的原因，其实是因为我实在太穷了，家里只能供给我基本的生活费，而爱情的浪漫都是用金钱铺垫出来的，我那有多余的钱去谈恋爱，况且，我来西安可是为了学习呀，时间对我真的太宝贵了！
我们断断续续地交往着，偶尔，也会闹闹小矛盾，那只不过是我和她生活的一道小菜罢了。白云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我能够感觉到，她真的很开心，她真的很愿意和我呆在一起！
和白云交往都已经有半年了，我一直对我贫穷的家庭和落后的家乡避而不谈，我不愿意别人知道我太多，我也同样没有问过白云的情况。只知道她来自更遥远的黑龙江，家门对面就是俄罗斯辽阔的国土，她是望着乌苏里江那滔滔的江水长大的。
快期末考试的时候，我突然心慌起来，因为我发觉我好多的功课都不会。果然，我的期末考试糟糕到了极点，《高等数学》还没有及格。当我在家里收到这封满载着我大一半年学习成果的成绩通知单时，我无法面对我的父母，我无法面对他们布满皱纹的脸，我无法面对他们失望的眼神，我无法向他们解释呀！
再次回到西安的时候，我带来了比从前更大的决心，为了父母，为了我自己，为了我的将来，我要勇敢地做出放弃。
大一下学期，我凶猛地学习开来，对白云也不像从前那样友善了，我想回避她，但是，我没有告诉她原因。而此时的白云，或许觉得一切都是因她而起，她比从前更加地对我好了，她想用爱抚慰我，让我变得坚强起来。我却亵渎了她的这份真情，我粗暴地对待她，甚至有意伤害她！
有一次，她告诉我她三姨去世了，我居然转身就离去了。我知道身后的她一脸失望的表情，眼睛里满是委屈的泪水。我是她最爱的人，而我却连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对她说。其实，不是我不想说，只是我想让她对我死心，我幼稚地认为，这是一个让她离开我的绝好机会！尽管这样，白云对我的爱却有增无减。
她还是带我去吃朝鲜冷面，问我有没有脏衣服要洗，天冷的时候出去玩时，她说南方人怕冷，把我的手拉过去就放在她的上衣兜里。
如果我们的故事就这样一直下去，其实也没有什么精彩的，不幸的事终于在我身上发生了。
我家中打来电话，说我哥因为一宗经济纠纷案，把家里的本就不多的积蓄赔完了，还举债数万，至今仍未了结，母亲也病倒了。父亲告诉我的时候，声泪俱下，哭成了泪人。
那时，就快要放暑假了，大家都忙着买火车票回家，而我却决定留在西安，我实在是不忍看见家中的情况。我更不愿离开这个我生活了整整一年的北方城市，因为一旦离开，恐怕就是永诀了。
这个消息，我本不愿让白云知道的，但是，同宿舍的一个同学还是偷偷告诉了她。白云知道我的真实情况后，居然退掉了好不容易托人买来的卧铺票，决定和我留守西安。
那段时间，我真的对生活失去了信心，开始绝望了，开始怨天尤人，说生活对我真的太不公平了，为什么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我的身上，我是那么的热爱读书，而不久我却就要丢失这个机会了！
我学会了抽烟，学会了用酒精麻醉自己。这时的白云显得特别温柔，也特别刚毅，她到我的宿舍里来陪我，她约我出去散心，鼓励我面对现实，像男子汉那样振作起来。她的抚慰，渐渐感化了我，我对生活也开始有了一些信心。
父亲打电话来说，母亲让我一定回去一趟。不得已，我还是要走了。临走那天，我特别叮嘱白云，别去车站送我。
在火车临开动前的那一刹那，我的目光凝固了，眼睛里噙满了泪水，车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白云那身白裙子显得特别惹眼，她来了，她最终还是来了。隔着车窗，白云递给我一袋水果，和第一次一样，里面是桃子，红红的大桃子。与此同时，我不争气的眼泪早已掉了下来。当火车呼啸地载着我一路南下的时候，我远远地看见月台上的白云裙裾飘飞，那熟悉的身影在我的视野中渐渐模糊、直至消失。
打开袋子的时候，掉下来一张小纸片，上面是白云娟秀的字：“浩枫，一定要回来，我等你归！”那一刻，我为我的一生作了一个决定，无论发生什么情况，我都一定要从贵州回到西安，而回来的时候，也就是我要好好对她的时候，我要好好，地，爱她，一生一世！
在家里只呆了三天，我就迫不及待地赶回了西安，因为我知道，有一个女孩，还在苦苦地等我归来。从此以后，我们开始了自相识以来最浪漫的时光，白云整天整天陪着我，高科花园、西部电子城、紫薇花园、钟楼、碑林、古城墙、回民街、东大街，我真的找不到西安还有哪一条街，哪一块土地上没有我和白云的脚印！
我们常常整夜整夜地拥抱在一起，夜色中的西安，夜色中绽放的爱情，夜色中燃烧的思绪，夜色中的我和她，只想让时间定格在那一刹那，让生命一次次演绎那一幕。是呀，我们苦苦深爱一年的结果，就化作深夜无声的相依相偎，就化为长时间的热情相拥。放心吧，我的白云，我会真心待你一辈子。
这时候，我也知道了我本来不应该知道的一切，她的家庭，她的优点，她的好处。
那天，我带她到古城墙西南角的那个圆形城角上，我说：“白云，毕业以后嫁给我好吗？我真的很爱你。”白云的脸上起了一阵红晕，满脸羞涩半开玩笑地说：“你要得起我吗？”然后我知道了一切。
真的令人难以置信，白云的大哥是东北某市市长，二哥是某市税务局局长，三哥是兰州军区某团团长，还有好多令我简直目瞪口呆的东西。她真的太好了，她还发表过将近40篇文章，包括在《人民日报》《黑龙江日报》《故事会》等报刊杂志。当我知道这一切的时候，我也知道我和她的分手已只是时间问题了，我的自卑油然而生，我觉得自己一文不值什么都不是，她爱上我根本就是一个错误。从此，我们的交往陷入了一种我制造的不平等地位，我无法去正视她的目光，无法去面对她。
我有意减少了和白云在一起的时间，慢慢地，我们的感情从热恋中降温，我们在一起的时间越变越少。大二刚刚开学，在一个西安大雨滂沱的夜晚，白云对我说：“浩枫，我知道你很爱我，但是，请原谅我，我不得不离开你，我只能为你做这么多了。”我无语，呆站在雨中，一任泪水伴着雨水从额头沿着脸颊流下。
我在大一的这场爱情，就这样化上了一个句号。我和白云分手了，没有争吵，没有打闹。我不知道，是我最终放弃了她，还是她抛弃了我。
我觉得，我大一爱情天空里下的这场雨洗涤我内心隐藏的脆弱，和白云分手了，尽管我的心很疼，但已有灿烂的阳光透过树叶照在我的身上！
我的白云呀，我初恋的情人，我用今生今世漫长的时光都无法将你忘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