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论】狄金森：心中的鸟

她说，幸福是一只小鸟。然而她的这只鸟却不是翱翔广阔天地的鸿鹄。她将自己定格在那个叫安镇的地方，美丽得自成一格的天堂。于是，她25岁以乒的悠长岁月被1700多首精致的诗篇串联成一首低吟的慢板，在阒寂的缓缓飘荡。她一辈子都不曾离开，她去世以后世界才发现自己曾那么长时间地忽视了一笔文学宝藏的存在。而她，留在我们耳际的只是一句充满童趣的“草莓，真甜！”
     她就是狄金森。
     我没有证据，但我相信，她是快乐的。没有婚姻，没有社交，似乎缺少了一般社会人应具备的要素，她在自己的世界里游弋。她目光所能及的范围相当有限，但她的心灵可以碰角到世界最微妙的角落。她写诗，字里行间洋溢着清新和温暖，她的诗不为赚稿费，而是和牛奶点心一起搁在篮子里给了邻居的小孩。我仿佛能看到她满足恬淡的笑容，直到逝去那一刻。
     她不是一只自囚的金丝莺，她的歌声是动人的。人生的单一没有改变旋律的顺畅，她是幸福的。
     你幸福吗？这个问题的答案并不重要，可我们一遍遍问别人，问自己，醉翁之意不在酒，也许只是希望有人透露到达幸福的途径吧。
     人生如戏，每个人自己担当主角，情节未知。悲剧喜喜剧悲悲喜剧亦喜亦悲。你问怎么样才能得到幸福，抱歉，幸福是忘了附地址的邮包，从来不是定时定点直达，只能自己寻找，在一个狭隘的空间里作息难道就一定会郁郁寡欢吗？饱览了云容岩影，饱经了海雨天风，一身沧桑，满怀阅历就一定有成就感吗？你能说酾酒临江，横槊赋诗的英雄就不曾暗羡青梅煮酒，钓天涯明月的那一份闲适吗？
     人生是自己的，它在你心中自在忠实投影，当那些惊红骇黄怅青惘绿以及深不可泳的诡蓝都沉溺入静默的苍黛，最终交还给无边的黑。当人生中一切华丽浮泛的斑驳陆离褪云以后，你能看清楚自己人生的颜色吗？明媚抑或黯淡？
     她说，用心看。
     她已经在另一个世界，然而她仍然住在安镇。我们不能去评价，我们只能去感受和面对。她抚摸着一截树桩，那上面造物主将太阳的形象一遍遍描摹，并不纯粹完满因为人生原本充满痛苦，正如同她闭门不出的最初原因是她最亲爱的父亲的逝去。但是，她说，那重重叠叠的伤痕也可以是最别致的图案，最平淡或最艰难的人生自有其天成的滋味。
     你说呢？她问。她笑了。漂亮的笑。
     或者，那只叫幸福的鸟，其实栖息在心里。